难忘那份排骨汤
三十六年前,我的孩子刚出生,脖子直不起,脑袋老是耷拉着,用手扶正,手一松开,脑袋便马上耷拉着歪向一旁,像拨浪鼓似的。
求医问药的结果是先天缺钙,并告之给婴儿补钙的最好方法就是母亲多喝骨头汤。可是,当年物资匮乏,供应紧张,市场上猪肉不仅少,而且凭票供应,有钱都买不到排骨。何况家里当时收入一共才五十六元,时常囊中羞涩,捉襟见肘。
好在食堂按计划每天都可以供应少量猪肉,剔出的骨头炖汤每份四角钱。为了给孩子补钙,除喂他吃钙片外,每天都尽量提前到食堂去排队等候,生怕去迟了买不到那关系孩子前途和命运的排骨汤。供不应求,经常失望而归。若是哪天排队能轮上买,那种心情就像被评上先进般令人欣喜得合不拢嘴。喜滋滋回到家倒出原汁给孩子做稀饭或煮面条,剩下的骨头加水再熬汤。
边喂孩子边跟他说话:“要乖,要多吃一点,脖子就有力气竖起来,脑袋就能像爸爸妈妈一样活动自如了,知道吗?”明明知道孩子听不懂,嘴里却絮絮叨叨不停歇。
就这样,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寒冬腊月的一天,呼啸的北风挠着我的脸颊钻进脖颈,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白色的精灵肆无忌惮注入尘世万物,地上堆起厚厚的白砂糖般的积雪。我端着排骨汤深一脚浅一脚蹒跚前行,突然脚下一滑,不慎跌倒,排骨汤全撒了,心疼得我泪流满面。赶快爬起,用冻僵的手把排骨一块块拾起来,回家洗净,重新给孩子熬汤……
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是儿子站在摇篮里的模样:两只小手臂搁在面板上,脑袋无力地垂向一旁,大人不去帮助,自己始终也不能将脑袋自由挪动,只能侧弯着腰尽量用肩膀支撑着脑袋。孩子很小,还不会说话,我不知道他是否感到辛苦和疲乏,也不知道他是否靠着毅力与坚持默默和身体较劲。
他总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很无奈无助的眼神,静静地站在摇篮里,歪着脑袋瞪大眼睛看着我忙碌。发现他力不从心时,迅速上前帮他扶正脑袋,手一松开,马上又耷拉下来,令人心疼不已,连忙将他抱在怀里。所幸的是几个月后,孩子的脖子慢慢直起来了,可是,不知是胆小还是缺钙腿仍然没劲。
“七坐八爬”他一点不差,一岁多了却还不敢迈步,扶着墙壁都不敢走路。除了喂钙片、喂骨头汤外,一有时间就扶他学步,平时就只好将地板拖干净了让他爬着走……
等到儿子终于能走路,慢慢成了欢蹦乱跳的淘气包时,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着了地,仍然坚持给孩子买排骨汤,不管是春秋冬夏,还是严寒酷暑都坚持着。
往事如烟,遇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我们过上了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日子,生活质量越来越高。排骨这个当年的稀罕物,经常出现在我的餐桌上,或红烧、或糖醋、或油炸、或清蒸、或炖汤……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现在不仅生活水平提高了,医疗水平也相应得到了提高。AD钙奶、巨能钙、钙奶粉、钙糖、钙盐、龙牡壮骨冲剂等各种各样的补钙品琳琅满目,年轻的父母再也不会有我当年那样的揪心和忧虑了。
随着生活的不断改善和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我的孩子身心健康地成长着,如今他身高一米七五、体魄键壮,成为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了,可我仍然忘不了当年排队等候的那份排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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