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雨雨五十年——记金婚 2012年的五月一日是我和老伴李春放的金婚纪念日。回忆着过去五十年的历程,感慨万分! 1962年五月一日这天。我和李春放女士在位于祖国公鸡鸡冠上的北大荒结的婚。 那时我在853农场一分场六队当农工。我是个非经组织调动从江南逃难出去的盲流,穿着破衣烂衫,比之劳改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春芳女士是济南华侨中学的毕业生,本在临沂市做老师,后因不满意下方到农村学校,离职奔北大荒853的亲戚来场,其身份比盲流高出一刨花。我之所以在人才济济的853被李女士看上,据她说一是看我会拉小提琴,二是看我尽管破衣烂衫,眉目间不乏轩昂气宇。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点能吸引姑娘的气质;但对于自己拥有小提琴还是知道的。那时会拉且自己拥有小提琴的在853没有几人,在一分场更是独一无二。但是如果考虑经济收入,我只有劣势。因为年龄比我大来有限的未婚转业军官,他们的月工资几乎有我的三倍。另外,我所有的财产不过是一把小提琴和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衣烂衫。 真是应了学得三分羊角风可以赖债。凭着我那点极其有限的琴艺,尽管一身破衣烂衫,居然在那“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的北大荒被我骗到了一位既有文化又有气质有容貌的难得老婆,我们一起度过了这风风雨雨的半个世纪。
当时我们俩的身份都是853一分场六队的农工。在既有解放干部,还有抗日干部作为农工的六队,我们处在最底层。 只是因为我们是六队建队以来的第一对结婚的,被时任连队指导员的贾永安视为珍宝。
在我们结婚那一年,连队盖了一批新房。虽说都是草木结构,且一间只有12个平方,但是在人们的心目中却胜似别墅广厦。因为那时那些调来的有家眷的转业干部,都是几家在一起住集体宿舍。两个马架上搁上三块板子,就是他们的家。晚上一对夫妻行事,影响波及到整个屋子,使大家都不安生。在这样的条件下,有自己的一所房子,是每一对夫妻的期望。
待新房子落成,谁都想挑一间位置好一点的。可是指导员贾永安在大会上公开宣布说:“这次分房,首先得由贺继昌先挑,他挑好后你们论资排辈接着挑!”
我是当仁不让,挑了一间离大雁公路最近的东山头房。这房子的大小虽然也只是12个平方米,但它房前有宽敞的院子,房后有较大面积的自留地,东边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供我使用。我捡了个便宜。我的贴邻46年的老干部杨成顺,他家前后就很局促,比我家差远了。
五一那天,我们举行结婚仪式,证婚人当然是指导员贾永安,主持人是湖北籍的转业军官,任连队会计的老陆。和老陆一块从部队转业来的他老婆王家仙,做我爱人的伴娘。
老陆主持婚礼对我们很是照顾,免去了大家最感兴趣的,也最使新郎新娘为难的“啃苹果”节目。大家要求我们唱歌,我们照办了!我们对唱了一首《芦笙恋歌》“阿哥阿妹情意长------”新娘还唱了一首五朵金花的插曲,《为人作嫁几时休》,新郎小提琴伴奏。那“金线挑来银线绣,绣得春色飞上楼,暗藏的心事有谁知,难解相思愁------”歌声表达的哀婉缠绵的情意,至今历历在目。
我们结婚的1962年是共和国成立后的第13个年头。过去都说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听说以前的上海,那些上品位的大酒店,为了不让客人碰到晦气,客房中没有13的编号。
故不期然,这共和国成立后的第13个年头,并不吉利,全国到处都在饿死人。不过,这跟我们北大荒关系不大,853只听说有吃得撑死的,没有听说有饿死的!
但是举国的物资匮乏,同样影响着北大荒。 我们结婚,两个光棍组成一个家庭总要置办点物事。当时什么都是统购统销,极其有限的物资都是配给。至于能配给到什么东西,非后来人所能想象!
因为结婚成家,上级特别开恩,特批给我们三大件:一个脸盆,一个热水瓶,一个水桶。 可惜那个粉红色的搪瓷脸盆,是个中号的,还薄得出奇,掂在手里屁轻。放在60年用这个脸盆抢稀饭喝,倒不失是个好用具;热水瓶的壳子是用竹子编成的。国营商店里没有塑料壳的更没有金属壳子的热水瓶;水桶是个苏联式的,叫“伟大罗”。“伟大罗”的上口大下口小,呈倒圆台形,体积不大,盛不了20斤水。有意思的是这跟老大哥沾点边的水桶,是用生锈的黑铁皮制的,用的还不是整张的铁皮。它是由边角料拼接而成,样子贼难看! 就这个样子贼难看的水桶,作为唯一的打水工具,我们用了好多年!
我们结婚那时阶级斗争还没有抓得后来那么紧,连队的人普遍保持着人味,与邻为善。我们结婚大家都送礼。那时作兴送实物不作兴送钞票。可实物又没有什东西能买,商店里允许自由购买的只有两种商品:香水和牙膏。于是我家收到了许多香水和牙膏,正经用了几年。
在我们的新婚居室,除了那三大件,和老婆的一只小皮箱外,还有我自己钉的一只小木箱,这只连一件棉袄也放不下的小木箱,是我利用赶马车之便,偷了公家的几块木板制成的,其他家具、摆饰一无所有。没有桌子没有板凳,更没有装饰品。
当时这样的家庭绝非我们一家。
说起来我们还是双职工。况且北大荒虽然荒凉,却被国家定位六类地区,享受杭州、长沙等省会级城市的工资水平,比绍兴、湘潭这种地级市要高出一头。
那时的双职工无论在北京上海,都是令人羡慕的家庭。令人羡慕的家庭尚且如此,其他的可想而知!
除了物资匮缺,更缺少民主和自由。千人一面,万人一言。社会上唯一不缺的是屎和尿,人们的脑袋被灌进的都是这些。
这些屎尿被灌进去容易,要扣出来困难!现在有为数不少的人,特别怀念、特别向往毛时代的日子就是例证。只是不知道他或者他的子女、孙子女的婚后如果都只有像我们那样三大件和一些香水、牙膏,住12平方的房子,会有什么感觉和反应?!
我们相处的五十年中,本应是太平盛世,然而由于毛爷爷的念念不忘xx斗争,却不断腥风血雨。万幸我们被熬过来了,子女双全,由一个小家庭演变成三代人的家族,状况还算可以。
我们庆幸毛爷爷没有再活500年。我们经历的那种不堪回首的日子随着毛爷爷的归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尽管在许多方面还不尽人意,然而社会毕竟是进步了,而不是后退了!有目共睹的是物资的极大丰富。在毛时代只是在宣传中听到:到了共产主义社会物资会“极大地涌流”。今天被我们真实的看到了!
在金婚日快到时,老伴提出要庆贺庆贺,我也同意,只是不想大操大办。
在四月三十日晚,女婿在绍兴市的四星级酒店——王子宴会大酒店订了一桌酒席。酒席安排在酒店最大的包厢,直径四米多的大圆桌,能坐二、三十位客人。
我们并没有为此次聚宴而声张。没有通知亲戚,没有通知许多好友,只想在儿女和我们,再几个常来往朋友的小范围内聚一聚。
然而赶巧碰上五一休假。在绍兴县杨汛桥中学当教师的李锦荣这位北大荒的第二代,来探望曾经是她班主任的老伴;侄女贺建婷也带着女儿来探望我们;一个北大荒的第三代,大学毕业来到绍兴在儿子的高尔夫球场工作,他当然也来参加;还有在东南大学念书的侄孙女偕同男朋友趁假期到绍兴来玩,无意中增加了我们的客人数量,热闹了气氛。另外女婿还邀请了军、政、商界的几位好友及他们的家属,当然事先并没有点名主题。
那几位朋友来了才知道今天是我们两位老人的金婚纪念,都埋怨女婿,事先没有告知,否则总得准备点礼物。对此我们表示感谢。
在酒席上,z总,m主任,w司令都频频向我们敬酒祝愿。酒过三巡,余兴开始,首先我为大家演唱了《草原之夜》,我和老伴一起唱了我们在50年前结婚典礼上唱的《芦笙恋歌》和《为人作嫁几时休》,接着m主任和z总以及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纷纷演唱。最后W司令演唱毛阿敏唱的《永远是朋友》。这位在抗越自卫反击战时就已担任团长的军队领导干部,生活中很是随和,他“千里难寻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的歌声响起,大家一起跟着和唱,宴会的气氛达到高潮。最后歌声在“愿我们到处都有好朋友”中结束,大家尽兴而散。20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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