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过西湖多次。数第一次最为激动,那是八十年代初,出差上海,在苏杭稍作逗留。记得是杭州火车站下车后,直奔西湖,一下子听得湖水拍岸,看见柳树垂荫……那时年轻,也顾不得形象收敛,高兴得跳了起来,唤出声来,只顾释放自我哟。”
——这美丽的场景、生动的人物形态描写,一下把我拉回到34年前的一幕,让我眼眶发热……泪珠竟由不得我地滴落下来。
1977年,已是我下乡的第五个年头了。高寒山区风湿的侵袭,使我的双腿关节疼痛难耐;而内心深处不能言喻的苦衷,又让我咬牙坚持:宁可死,也要死在知青点!
下半年传来了恢复高考的喜讯——每年都来我们知青点的三个专业作者老师,便强硬“劫持”我住进了泥市区(现壶瓶山镇)医院。在那里边治疗边复习备考!
就在高考的前夕,家乡纺织厂来招工了——贫下中农、比我后下乡的知青都同情我、推荐我。可我根本不想招工,我要参加高考的!加上我本来也不会来事——这下可得罪那两个招工的师傅了:
“啊?还有不去我们厂的?我们到哪里招工,知青都是巴粘不得求我们。她居然还……”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好言相求:“好吧,我去,那等我参加完高考再走……”
可是,就在走去高考场地(有80多里山路,那时不通车)的那天早上,他们堵在房门口,扬着为我转好的户口关系,冲着我吼着:
“马上搬行李上车(拖拉机),不然大雪封山回不去了……”
我哭天喊地、捶胸顿足——没法感动他们!
心想着:那就等来年吧——反正我要考的!
进厂搞完青工思想培训,就到了1978年初。因为厂要扩建,操作技术得去外面的老厂学习。我被指派到嘉兴绢纺厂,时间半年——我的天啦!7月的高考又得泡汤啊!我每天闷闷不乐,还是不甘心地找来部分教材,一个人偷偷滴躲在南湖边……
一个周末零点下班,她们都说去杭州看西湖(那时年轻也不知累)——经不住“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诱惑,我也跟着一起来培训的同事们,上了火车——
到了西湖:啧啧啧,太美啦!还在平湖秋月边,我的腿就迈不动了:我醉了!我晕了!我贪婪滴抚摸着每一朵花、甚至蹲下去亲吻……来到花港观鱼,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五颜六色的金鱼,我不停滴喊着:太好看啦!太好看啦!
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滴跳着、跑着、叫着、笑着……
突然,前面来了一群同龄人,他们的前左衣襟上,都别着一枚校徽——“浙江大学”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闪烁……我目光呆滞了、停下脚步久久凝视着。
随着他们的擦身而过,迅即,泪水模糊了视线——同伴们远远地等着我、叫唤着我,我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有眼泪如泉涌——直到被她们拽走……事后她们反复问我怎么了?我不能说、不敢说、也不想说……
没多久,陆续收到同学从老家写来的信,有的直接表示很惋惜:你怎么得了那样的病?有的婉转劝我:有什么事情要想开点……
等我学习结束回到老家,她们见了我的人才说:
“你没病啊?怎么都传说你在那边得了精神病?”
其实是的,应该算是得了病:这是一块一辈子的心病哦!
(幸亏1984年“自考”救了我,不然心早就会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