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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书

大寨工,慢慢磨。”这是社员们私下里的口头弹。那个年月每天都是天刚发亮就被催工哨赶到地头,傍晚披着星星戴着月亮才回巢,天天如此,月月依旧,无论你多么厌腻,也得一年三百六十天一贯制。你一天不出勤,一天没工分,做的再多、做的再好也只能得到按底分计工法所得的,一分不多;反之只要在工地,做的再少,按既定的底分计工法你应得的工分同样一厘不少。这样就自然而然地衍生出群体性、习惯性的消气怠工,所以除了几个季节性的农忙以外,出集体工是很轻松的。只是闲了骨头饿了肚子,经常是普遍性的缺粮。fficeffice" />

而我最苦恼的是精神空虚,农村的文化艺术在文革时期几乎是空白。既看不到报也看不到书,广播天天喊的除了阶级斗争就是农业学大寨,喊的你头昏脑涨。这时我才明白是多么需要看一些与当时政治无关的书,真后悔那时上学无所谓,没把课本保管好,每学期放假后就把课本扔了,要不现在看看课本该多好啊。

那时社会上流行读书越多越反动的说法,“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决不能卫星上天,红旗落地。”所以年青人最羡慕的是当工人,因为工人是无产阶级。有无赖子做顺口溜:“嫁给军人怕打仗,嫁给干部怕下放,嫁给教师老九臭,嫁给工人最稳当”。虽是讥笑女孩子选对象时的思前虑后,却朴实地印证了当时的现实。人们对书、对知识分子不但没有敬重,反视为洪水猛兽,学生普遍不爱惜课本自在情理之中。我迫切需要书来慰抚我的心灵,虽有毛选四卷,通读几篇之后觉的虽然写得很好,与自己却无甚相干。我对里面的注释非常感兴趣,在这些繁多的注释里到学了不少百科知识,也提升了我的文化修养。对注释里面涉及的书籍我产生了浓厚的好奇,总想得到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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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人,事有成,在以后的日子里,陆陆续续地我读到了不少注释里的书。为了能得到我想要的书,我给亲友们写信求借,得到的回信或是不理解或不置可否。七二年冬初里的一天,接到下放在泥鳅岭的同学黄茂芳捎来口信,说他有本明代冯梦龙的短篇白话小说,书名《今古奇观》,如果我有兴趣的话自己去拿。他离我二十五里路,一个晚上来回绰绰有余,我也没回复他,决定当天晚上马上就动身前往。fficeffice" />

收工后我匆匆扒了几口饭,看看天色阴沉,就带了把油布伞,拿起手电筒就上路了。紧走急赶,到他家时正好十二点钟。我用力敲门,黄茂芳睡眼朦胧打开门,看看我,一副惊讶的样子。“没通知你就冒昧来了,真不好意思。”我笑着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害你跑这么远,不过你要早通知我,至少我要为你准备点吃的。”茂芳反到一脸的窘色,“现在只好请你吃两个红茹填填肚子。”我知道他们那里灌溉条件差,水田少,旱地多,经常严重缺粮,去年天旱,他们的生产队长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活生生地饿死了。别人出去要百家饭去了,他是党员,宁可饿死也不外出要饭,可泣可怜的铮铮铁汉!我知道茂芳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我才做深夜不速之客。两人寒喧了一个钟头,我起身告辞,茂芳挚意挽留睡一晚,明天再走。我说没请假要赶回去出早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把书塞给我,我把书塞进怀里,互道珍重之后,我就急急往回去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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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刚走了十来里路,就刮风下雨了,泥巴路一会儿就路滑道泞,脚程慢了下来。行路最怕风送雨,在风力的作用下,雨都是斜着落,斜雨难以遮挡,点点上身。渐渐地我的裤湿了,变的又冷又硬,两条腿越来越不好受,冷的牙打颤,接着衣服也湿了,更加越来越冷。我必须发力疾走,否则一定会冻病的。但是顶风的伞阻力很大,实在快不起来。反正衣服已显了,我索性把伞收起,书放在油伞里,发足狂奔。由于拚命地跑,全身剧烈运动,全身热呼了。也幸好走的快,在快到家时,手电筒没电了,微弱的一点朦胧光也在越来越暗,逐渐消失。好在本地熟路,风也停雨也住了,还不至于太遭糕。到家时正凌晨五点,我全身上下已没一根干缕,这本《今古奇观》倒是没湿半点。初冬天亮的迟,迅快洗了个澡,还可睡二个钟头。第二天出工,虽然略感疲惫,喜无感冒症状,年青真好! fficeffice" />

《今古奇观》是根据明文学家冯梦龙的三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和凌蒙初的二拍(一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中的精华篇章选编而成,有四十篇独立成章的短篇白话小说。在不同的程度上,直接或间接地,广泛而深入地反映了当时市民阶层的生活面貌和思想感情,有着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所选作品多是社会上、百姓中的奇人奇事,文笔生动,描写细腻。读起来觉得亲切有味,娓娓动人,尤其是被作者沁人心脾的艺术笔触所吸引。在那个时候我得到一本这样的书,好似久旱逢甘霖,真是爱不释手。反复看了好多篇,差不多每篇都讲的出来,里面的个别长短句现在还能整首背的出来,甚至于作者的一些观点影响到我的处世为人。

后来或是机遇或是力求,我陆续读到了《世纪》、《古文观止》、《资治通鉴》……等一些名著。 

人是高级的灵长类动物,有着丰富的感情,除了维持生存外,还需要精神慰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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