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8年金秋10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在车间埋头赶做定额，突然听见有同事喊：“丽华姐，外面有人找”，并在我耳边轻声说：是两个乡里人，手里还抱着一个细毛毛。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车间外面，只见一男一女，大约30岁左右，女的怀里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细毛毛。由跟我一起插队的知青大姐易爱华领着，他俩怯生生的喊了我一声姨娘，易姐姐连忙介绍说：她叫连秀，他叫东平，是带着小女儿凡凡到长沙来治病的。
哦！原来他们是我当年插队的一个社员的女儿和女婿。因为凡凡的病情的特殊性，所带的几千元钱已剩下不足百元。病情仍然不见好转，这时我才发现，凡凡的脖子左边长了一个小苹果般大小的坨坨，略带紫色，我敢断定：是个血管瘤。（当地常见的一种疾病）他们俩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我在建湘瓷厂工作，想我帮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以免除住旅社的开销，腾出点钱好继续给女儿治病。还十分肯定的说：如果我不能答应他们，那就不医了，让凡凡死也死在家里算了。
听到这里，我心情已十分沉重，答应他们住到我家里去吧。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况且我家住南区雨花亭，每天早晨六点钟我就要出发到北区伍家岭上班。家里两个男孩还在读书，家里房子并不十分宽敞。老公的工作还不知好不好做。不答应吧。眼看着这个才十一个月的小孩儿。就要被病魔夺去她幼小的生命，确也于心不忍。而且我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啊！于是我决定，让他们暂且住到我家里去再说。下班后，我带着他们一家三口来到家里，进门就把他们的情况跟老公讲了，没想到他也有一付好心肠，两个儿子也没反对，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没到家之前心情是忐忑不安的）
小凡凡的治疗方案是：每个星期到医院治疗两次，其余时间在家里，不需住院。我要东平回靖县搞点钱寄来，况且他家里还有两个小女孩需要照看。
日子过得好象也很快，转眼小凡凡在我家也一月有余，病情已有一些好转，连秀开朗了许多。每天帮我做一些家务，两个小哥哥放学回家也帮她抱一抱凡凡。在凡凡满一岁时，我老公还买了一些菜，小哥哥也用零花钱买了两个玩具给她。我也跟她做了一套新衣服。(因我会做缝纫)我感到最欣慰的是：凡凡开口学讲话第一句竟然是喊“奶奶”。在心里我确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了。
12月十几号的一天，也就是凡凡去医院做完治疗的第2天，我下班回家，上楼梯时就听见凡凡的哭声，推开房门，只看到连秀抱着哭哑了的凡凡在阳台上来回走动，我一看，那个瘤子比平时长大了一
些，颜色深了一些，好像随时会爆炸。这时，住隔壁的林老师小声的跟我说：毛毛哭了一天了，什么东西都冒吃，怕莫会有蛮危险。（她不好讲会死）累了一天的我，顿时慌了手脚，我哪里看到过这种场面咯！毕竟人命关天啊！容不得我细想，连忙吃了一点饭，带上她母子又直奔湘雅看急诊。急诊科的医生也只能暂且用针头抽掉部分积液，打点消炎药物进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等我带着她母女回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了。
第2天早晨，我决定又带她们去湘雅找凡凡的主治医生，看是否有别的治疗方案。我就不相信各大一扎湘雅会治不好各扎血管瘤！经过询问，凡凡的主治医生说：这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法，因她年纪太小，动手术有风险，还说这瘤子长得不是地方。我听他这么一说，脾气一爆就来达火：我骂他酒囊饭袋，为什么治不好不早说，让他们白白花了这么多血汗钱，你根本没有资格做主治医生，........。一边骂，一边拖着哭哭啼啼的连秀出了门诊室的门。心里却在想：我就不相信长沙市各多医院就冒得一家治得好各扎血管瘤！连秀看我气成这样，赶忙说：不医了，不医了.....。
我们怀着绝望的心情坐上回雨花亭的公交车（2路车）。就在车到候家塘时，听有人说“儿童医院”到了。我心想，要不到“儿童医院”看看也要得，那是新建的，或许有办法治疗血管瘤，我们随即在候家塘下了车，到儿童医院挂号厅挂了号，，我记得是个女医生，30多岁年纪，看了一下凡凡的脖子，然后看看病历，提出马上住院，实行手术。
天呃！我们又冒带钱，办住院手续首先是要交现钱的，情急之中，想到我有个好朋友在“儿童医院”办公室任打字员，没费多少周折找到了她。请她担保先收凡凡进院，我马上就去搞钱，冒想到她竟然答应了！阿弥陀佛！下午2点半钟，她陪我们去住院部办好手续以后，凡凡就留在医院里（医院不要陪人）。我叫连秀赶快坐下午五点半的班车回家去搞钱。
凡凡进医院第4天，连秀和东平一起送来了2千元救命钱，医生讲当天下午就可进行手术。压在我们心头的石头总算减轻了一些。手术5天后拆了线又观察一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并且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不会影响美观。我这才感到两个多月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真正落地了.我在心里又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赶忙要连秀、东平谢谢医生，他俩随即双脚跪地，跟医生磕了三个头。我想这是他们夫妻谢谢医生的最高礼节了。
东平去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我们去住院部接凡凡，我给她穿上我亲手做的新棉衣，棉裤。买的新鞋新袜子，为了保护伤口还买了条新围巾，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我老公则在家搞了几个菜说是庆祝凡凡出院。那顿饭我们都吃得很香很香......。当天晚上我和连秀，东平聊到很晚才睡觉，东平说：姨娘，是你救了凡凡的命，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以后凡凡就是你的孙女。
只有几天就要过元旦节了，连秀要急着回靖县去，（因家里还有两个不大的女儿）我却不依，要他们在元旦节前带凡凡到公园去玩玩，照一张相片，表示在新的一年，凡凡从此告别病痛，开始她的新生活。
过了元旦节，我和老公把他们三人送到汽车南站，上了班车，我看到东平和连秀眼睛红红的，连秀见车要开了索性哭出了声。我在车下也忍不住哭了，不为别的，我为小凡凡重新获得的新生命而哭！
注：(凡凡今年已经21岁了,长得很漂亮,1米62的个头,现在就在长沙,有一个幸福的家,还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儿.现在连秀的三个女儿都出了嫁,最小的儿子也19岁了.和父亲在杭州打工.一家人基本摆脱了贫困.)
2009.6.19写于长沙家里
发表于 2011-9-14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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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8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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