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女人fficeffice" />
【现代大型花歌剧】
剧 情 简 介
六十年代中期,湘中某县石坳公社杨林大队东风生产队女青年杨梅英赴邻县某村走亲戚,路经大桥公社曾家冲大队沈家生产队的山坡上时,不幸被毒蛇咬伤,生命垂危。恰被该队土郎中沈玉生在对面山上发现。于是,他奋不顾身地前去救助,却不幸被埋藏于草丛中的竹笺子戳伤了右脚掌,他强忍剧痛,把梅英背回自家治疗养伤。 在沈家母子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梅英很快恢复了健康。而玉生的伤口却错过了治疗期,最终未能治愈,从此成了一个跛脚汉。梅英深受感动,遂起爱慕之心。当她了解到玉生及其瞎娘哑弟因出身不好,连遭厄运且受到不公正待遇时,更加同情这一家人。决心以身相许,几经周折,玉生和梅英终于结成了患难夫妻。 文革初期,玉生一家受到红卫兵的抄家批斗,他们生活更加窘迫。梅英默默地承担了相夫教子和伺候婆母与哑叔的重任。婚后第六年,玉生因患尿毒症不治身亡。此后,大队文革刘主任对梅英垂涎三尺,伺机调戏她,梅英坚决不从,却招致了更大的打击报复,度日艰难。 梅英的亲友与婆母极力劝她改嫁,她却不忍抛开这个家庭。后来,梅英遇到后山青年汤岳林。小汤很钦佩梅英的人品,更同情她家的遭遇。根据梅英的意愿,决心入赘为婿,共同支撑这个不幸的家庭。在父母及乡亲们的帮助下,他们重新组成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 打倒“四人帮”后,全家得以平反。
人 物 表 (按出场先后为序) 杨梅英——女,石坳公社杨林大队东风生产队社员,共青团员。简称“梅”。 沈玉生——男,大桥公社曾家冲大队沈家生产队土“郎中”,富农子弟,后成为梅英的丈夫。简称“玉”。 沈 母——玉生之母,娘家姓曾。学名秀英,瞎眼婆婆,简称“沈”。 海 生——玉生之弟,哑巴残疾人,简称“海”。 杨 父——梅英之父,老农,简称“杨”。 杨 母——梅英之母,农妇,简称“母”。 唐正坤——男,曾家冲大队党支书。简称“唐”。 张为民——男,沈家生产队队长。简称“张”。 刘运俫——男,曾家冲大队文革主任兼治保主任。简称“刘”。 汤岳林——男,后山岺背公社杨柳大队王家冲生产队农民,梅英后夫。简称“汤”。 小 林——玉生、梅英养子。简称“林”。 小 琴——梅英养女。简称“琴”。 众乡邻若干人。 红卫兵甲、乙、丙、丁。
上 部 第一场:遇险获救 [时间:1965年初春,某日上午。 [地点:山岗上。 [布景:万里晴空,白云飘荡;远处山峦重叠;中远处山腰下有几栋农房;近处森林茂密,百花盛开;山脚下梯田里草籽一片葱绿。 [乐队奏《序曲》。 梅内唱:温暖的太阳照山村, [幕徐启,梅英肩挎黄布包,匆忙上。“亮相”! 接唱:春风和煦暖人心。 农家姑娘杨梅英, 去探望年迈患病的老外公。 [梅走“圆场”,四处扫视,拿手巾擦汗。 梅:(感叹地)多么美丽的山乡风光啊!(抬头望天)现在还不到响午,我先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坐于路边石头上,卷起裤脚,用手巾边扇风边欣赏风景)。 [一条扁头蛇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来。 [梅见蛇,大惊失色地惊叫一声:“啊!”欲逃离,还没来得及挪步,她裸露的左腿肚便被这蛇咬了一口。 梅:哎哟!快来人啊,救命啊! (“口扑 通”一声,倒地,人事不醒)。 [山村青年沈玉生肩扛锄头,背背竹篓、脚穿草鞋上。放锄,“亮相”! 唱:阳光明媚拂春风, 桃红柳绿万木春。 玉生我采药到山中, 治病救人遵祖训。 [玉走“圆场”。扛锄,寻找中草药。少许,见路边有“百合花”,挥锄便挖。 [梅渐渐苏醒,抚摸伤口,有气无力地喊道:“哎哟!痛死我了!快来人啊!” 玉:(循声观望)是谁在喊呢?不好!一定是出事了。(观察,发现对面山坡小路上仰卧着的梅)原来是对面山坡上有女人在呼救,待我前去看看!(丢下锄头,火速跑去)。 [梅仍在痛苦地“哎哟!哎哟”呻吟不止。 [玉没跑多远,因慌不择路,右脚掌被埋藏于杂草丛中的竹笺子戳了脚掌。他“哎哟”一声惨叫,连忙蹲下身去,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把脚抽出来。顿时,鲜血直流,痛得汗珠沁满了额头。 “哎哟……哎哟”连声叫唤,他看看梅。自言自语道:“不能耽误时间了,救人要紧”。说完,撕扯衬衣。挤去污血,擦掉泥水,草草包扎了伤口,忍着疼痛,一跛一瘸地继续前行。来到梅身旁。俯下身去,探看,穿衣。 [梅昏睡。 玉:(欲推梅)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孤男寡女的,如果被人看见了,说我图谋不轨,那可就糟了。我该怎么办呢? [梅仍未醒。 玉:(看着梅)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啦! 玉:姑娘,你醒醒!哎哟!(摸受伤的脚)这可如何是好呢?(欲察看梅全身)这姑娘是谁呀?哎!这深山老林,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到我家少说也有一公里多山路,偏偏我的脚又负了伤。真倒霉!这该如何是好呢?哎!我如果见死不救,实在有违医德。救死扶伤,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看梅眼睛,捏人中)。 [梅苏醒,睁眼,打量玉。欲言又止。 玉:你终于醒过来了!姑娘,你是怎么啦? 梅:大哥,快救救我,我被蛇咬伤了。 玉:咬在什么部位?快告诉我。 梅:(坐起)左腿肚下部。(指伤口)。 玉: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梅:头昏眼花,口渴。 玉:(忙解裤带)你先别动!(用裤带将梅的伤口上部捆扎紧,用嘴对着其伤口吮吸,吐掉)姑娘,走,我家有治蛇伤的秘方。我先背你敷药打针去。 梅:谢谢你!大哥。 玉:不用谢!(摸脚)哎哟! 梅:(关切地)你的脚是怎么了? 玉:被竹笺子戳伤了。 梅:你看,出了这么多血。 玉:你的伤更重,不能再耽误了,快走吧。 梅:给你添麻烦了。 玉:麻烦什么呀?出门在外,难免不会有什么闪失。来,我背你走! 梅: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玉:别问了!到我家之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梅:好吧!哎哟!(一陈剧痛,头昏目眩,身子一歪,险些倒下)。 玉:姑娘,你要挺住啊!(将梅背放背上。大汗淋漓。咬咬牙,背着梅,一跛一瘸前行,走“圆场”。 [幕内混声合唱: 梅英探亲赴他乡, 被蛇咬伤在山岗。 女齐:玉生奋勇来搭救, 男齐:不幸竹笺把脚伤。 合唱:男女双双伤势重, 舍己救人自负伤。 [歌声止。幕徐落! 第二场:养伤认“母” [时间:距前场第三天下午。 [第一幕地点:玉生家,沈母房间内。 [布景:一栋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呈倾斜状的一层泥砖屋,外面用树杆支撑着。 一张陈旧的老式雕花床摆放于墙左边;侧面是窗户,窗明几净;靠窗边是一张陈旧的枣红色书桌,上面摆放有茶杯、开水瓶,墙右边是一个只有一边门的旧橱柜;墙上挂有一个老式旧自鸣钟。两边分别贴有奖状、感谢信、挂有锦旗、镜屏等。 [乐队奏《柳青娘》曲牌。 [幕启:梅仰卧于床上,昏然入睡。沈母坐于床沿边上,哎声叹气。海生坐于旁边的木椅上,手拿木梳,起身,走到沈身边,为其母梳头。乐队转奏《一枝兰》曲牌。 [玉端药碗、柱拐杖上。 玉:妈,药煎好了。(放桌上)。 沈:好的。等她醒来以后,别忘了给她喝药。 玉:妈,您放心吧! 沈:你也太粗心大意了,这脚伤万一治不好,以后就……哎!我的命好苦啊! 玉:妈,您别难过。刚才,我又敷了止血镇痛药,这会儿我感觉好多了。(放杖、挪步)哎哟!(坐下)。 沈:你别瞒我了,快到卫生院去看看吧? 玉:太远了。再说,哪儿有钱? 沈:我这儿还有五圆钱,(掏钱)你拿着它,自个儿慢慢去吧。 玉:不!我看这钱还是先留着,买点什么营养品给这姑娘补补身体吧。 沈:好吧!就依你。(对海,连说带比划地)海儿,你去煮饭。 海:(明白地点头,转身下)。 [梅渐渐苏醒,睁开双眼。欲坐起来,打量屋内,又试图起床,却未成功。 [玉见状,将梅扶起。腼腆地看着她。 梅:(恍惚地)大娘,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沈: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这是我家。来,玉儿,快给她喂药。 玉:好!(端药,递上)。 梅:大哥,我自己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谢谢!(将碗放于桌上)。 沈:姑娘,你已昏睡了三天三夜,真叫人着急啊! 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梅:好多了!大娘,大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快别这么说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梅:这叫我怎么来感谢你们呢? 玉:谢什么呀!救死扶伤是中华民族的美德。 沈:姑娘,你就安心养伤吧!玉儿,你快上街去称一斤瘦肉来,给姑娘补养身子。(掏钱,交玉)快去快回。 梅:别破费了!大娘。 沈:破费什么呀!玉儿,还愣着干什么?再买条鱼什么的。快! 玉:好!(将钱放口袋,试图不用拐杖,欲走,伤口剧痛,冷汗直冒)哎哟!(仍拄拐杖)。 梅:都怪我,害苦了大哥。 玉:看你说哪儿的话?那天,是正坤大叔把你背到了我家。 梅:哪位正坤大叔? 玉:我们大队党支部书记唐正坤。 沈:唐支书可真是个好人哪! 玉:是啊!妈,我走了。(下)。 沈: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家住何方? 梅:(披衣,穿鞋,下床)大娘! 唱:姑娘我名叫杨梅英, 家住石坳杨家冲。 高中毕业回山乡, 芳龄已是二十春。 沈: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梅接唱:四女一男共五人, 无兄无弟三“千金”, 家中排行我老大, 高堂还有父母亲。 沈:多好的家庭啊!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见。 梅:大娘,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哩! 沈:你就叫我大娘好了。 [海生一手端脸盆,一手拿米筒上。叽哩哇啦,连比带划地 “问”梅:煮多少米?嘴里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哦,哦”的声音。 [梅仔细地观看海。 沈:闺女,海儿打的是什么手势? 梅:(若有所悟地)他大概是问煮多少米吧? 沈:(伸出左手两个指头)煮两斤米。海儿,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海:(对梅,做砍柴和挑水状;又指梅、沈,意思是请梅转告沈)。噢,噢,噢! 梅:(恍然大悟地)哦!大娘,他说他刚才砍柴和挑水去了。 沈:海儿,快去煮饭。 海:(会意地转身,下)。 梅:大娘,我去煮饭吧。 沈:不!你伤还没全愈,就安心休养吧! 梅:大娘,这位小兄弟是您的小儿子? 沈:嗯!他叫海生,是个哑巴。可耳朵还是能听得见,人也很机灵,什么都能干。 梅:哦!原来是这样。大娘,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您就让我下厨去吧? 沈:也好!那你就去帮帮海生吧。 梅:嗯!(牵沈)大娘,我们一起去。 沈:好! [梅搀扶沈下。 [切光。换场景。(天幕虚景)。 [光线。第二幕。(典型的农家厨房)。 [乐队奏《小迁莺》曲牌。 [厨房里:所有摆设简陋、陈旧。 [梅在淘米;沈坐于屋中椅子上,手扶拐杖,低头沉思;海在灶后边,坐于泥砖上,烧火。 沈:(旁白)多好的姑娘啊!假如我有这么一个儿媳妇,那该有多好啊! 梅:大娘,你们家怎么只有三个人啊? 沈:哎!往事不堪回首! 唱:一句话触及我心灵, 我年过半百苦命运。 梅:啊? 沈接唱:娘家姓曾我名秀英, 丈夫沈志清是富农。 我十岁做了童养媳, 娘家也是贫雇农。 幸亏夫家待我好, 丈夫是个老实人, 他聪明能干又勤奋, 亦医亦农懂诗文。 梅:真了不起! 沈:是啊! 接唱:身处逆境度日艰辛, 祖传医业他继承。 行善积德口碑好, 一家和睦也享天伦。 四O年生下长子沈玉生, 梅:就是那位救我的大哥? 沈:对! 接唱:四三年次子海生又降临。 怀他时积劳成疾要保胎, 生下来却是先天聋哑人。 沈氏我含辛茹苦勤持家, 玉生爹行医务农样样行。 为生计精打细算勤耕耘, 谁料到省吃俭用还是穷。 历次运动遭厄运, 土改划个大富农。 没收田产家被抄, 可怜他肃反运动被判死刑, 政治血统沦害全家, 从此我孤儿寡母守空门。 玉生儿升学参军亦无缘, 富农崽今生今世背臭名。 如今他年方二五无妻室, 这家境哪位姑娘敢登门? 梅:那您的眼睛?(看锅内,闻热气,示意海不要烧火了)。 海:(会意,起身,提篮下)。 沈:哎!说来真叫人心酸哪! 接唱:我本是健康豁达农家女, 夫死后长年累月泪淋淋。 到后来哭成眼病白内障, 无钱治不惑之年渐失明。 梅:多么悲惨的身世啊! 沈:这还不算。 接唱:原只想安份守纪度光阴, 可谁知天长日久难为情。 解放后历次运动挨批斗, 富农婆声名狼藉害家庭。 玉生他子承父业自学医, 名不正言不顺无师自通颇有名。 可怜我三口之家二人残, 这世道出身不好难为人。 我一家得过且过听天由命, 只求得不饿不冻度时辰。 母子三人无奢望, 只求政治上能一视同仁。 梅:大娘! 唱:听您言不由我深表同情, 大娘您莫悲伤振作精神。 人都说家庭出身不由己, 您一家历经磨难错酿成。 梅英我愿拜您老为干妈,(俯身跪拜)。 就让我做您干女行不行?(二拜) 沈:(忙摸索着欲扶梅)那可真是委屈你啦!我的好女儿! 梅:呃!(深情地)干妈!请再受女儿一拜!(俯首再拜)。 沈:(喜极而泣)呃!我的好女儿。(抚摸梅头部,扶她起来)。 梅:干妈! 接唱:女儿我如影随形伺候您, 从今后命运相连一家人。 白:干妈,请再受女儿一拜!(跪拜)。 沈:乖女儿,快起来!(扶起梅)暮年得女,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玉提鱼、肉上。 玉:妈,我回来了。(将鱼、肉放于灶上)。 [海提洗净了的白菜、葱、蒜上。 沈:好,准备煮菜。海儿呢? 玉:他洗菜回来了。 梅:干妈,我来吧! 沈:别急!玉儿,海儿,你们快来参见干妹。 玉:(亲密、友善地)妹妹! 海:(点头致意,微笑)。 [梅搀扶沈坐于椅子上;玉、海一左一右立于沈两旁;梅紧挨沈,四人含笑不语。 沈:来,大家一起动手,全家好好吃顿团圆饭。 众:好!(分别忙碌着)。 [幕急落!
第三场:私订终身 [时间:距前场数日后,下午。 [地点:沈家,梅英临时住房内。 [布景:墙上有多处裂缝,床、椅、箱、笼等家具摆放井井有条。 [幕启:梅坐于床边,在穿针引线缝补衣裳。乐队奏《一枝梅》曲牌。 [幕后混声合唱: 梅英巧遇好儿郎, 飞针走线补衣裳。 一腔情谊一片心, 救命之恩永难忘。 梅唱:看沈家两代三人非寻常, 干妈她历尽沧桑把苦嚐。 玉生哥为人忠厚性情好, 早该是儿女绕膝把福享。 哪堪那政治枷锁束缚人, 成天是忧心忡忡意惶惶。 海生他心灵手巧最能干, 却总是善解人意不张扬。 为什么阶级出身定前程? 为什么血统孽障害忠良? 难怪他愁眉不展苦恼多, 原来是心受创伤愁断肠。 只叹息瞎母哑弟几多苦, 几十年风霜雨雪打拼忙。 更难得扶危济困行善举, 母子仨相依为命岁月长。 寡妇娘千辛万苦勤持家, 大半生为人积德总是忙。 从一个风华正茂美少女, 熬成了蹒跚扶杖老大娘。 曾经是救死扶伤誉满门, 感谢信奖状锦旗挂满墙。 梅英我越想越喜越钦佩, 不由我心潮澎湃暗思量。 我也是热血青年新女性, 与玉生龙凤相配姻缘长。 [玉手拿一本书,边走边看上。 梅:玉生哥,看什么书呀?这么全神贯注。 玉:一本《农村常见病验方》。梅英,(指书)这儿有几个生字我认不出来,特来请教你。 梅:请坐下来说吧。 [玉坐下,翻书,指指点点。乐队奏《小梧桐》曲牌。 [音乐声中,梅一一认真解答、指点。 玉:谢谢!我该走了。(欲下)。 梅:别急!我想和你谈一谈。 玉:谈什么? 梅:你啊! 唱:这一向承蒙你母子照应, 梅英我打心底感激不尽。 玉:谁遇到都会这么做的。 梅接唱:你一家今昔事令人同情, 你心底更加是眼亮心明。 有件事想了解羞于启齿, 玉:有啥事你尽管直说。 梅接唱:你是否曾有过意中之人? 玉:你问的是这? 唱:我一家祖传三代是郎中, 多年来走村串户常出诊。 家不幸瞎娘哑弟度日难, 兄弟俩拼死拼活挣工分。 经历了政治运动大风浪, 到如今两条光棍伴娘亲。 黑七类狗崽子贻害终身, 婚姻事咱今生不敢问津。 眼下里成份论太不公平, 可叹我出身于富农家庭。 成家立业不敢想, 我也不愿害别人。 梅:你怎能自暴自弃呢? 唱:玉生哥你不要意志消沉, 更不要背包袱顾虑重重。 矮檐之下莫低头, 旅途自有同路人。 玉:哎!难啊! 唱:玉生我是一棵政治劣苗, 生长在浪尖上风雨飘摇。 一生中看惯了白眼冷脸, 在历次运动中倍受煎熬。 故尔我难得有知心女友, 梅英你一席话动我心潮。 多谢你来开导苦口婆心, 这年代有谁敢闯入虎巢? 谁都想有家业妻儿老小, 可我却愧不能寻李问桃。 梅:那倒不一定! 唱:凡是人自然有六欲七情, 站高些看得远美好前程。 绝不能轻自己不思进取, 否则是到头来一事无成。 希望你想开些放下包袱, 我有言要对你海誓山盟。 玉:(惊疑地)你说什么? 梅接唱:妹为兄当红娘是否可行? 玉:你说的是谁? 梅:(有意识、羞涩地)你猜猜! 玉:不用猜!谁愿跟我呀! 梅:不! 接唱:梅英我尽力把美事玉成。 玉:你是说有这样的姑娘,愿意嫁给我这种人? 梅:(勿庸置疑、肯定地)嗯! 玉:简直是不可思议! 唱:梅英你肺腑言恕难领情, 试想想富农崽谁愿登门? 再说道我这脚伤势严重, 若不愈岂不是误人前程? 梅:你多心了! 接唱:这姑娘对你家了如指掌, 玉:(迫不及待地)她究竟是谁? 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玉:(激动异常地)你……? 梅:(肯定地)嗯!本姑娘梅英是也! 接唱:我甘愿与仁兄相伴同行! 玉: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唱:梅英你千万莫自作多情, 我一个无名份无用之人。 对干妹绝无有非份之想, 希望你莫草率三思而行! 梅:我已经考虑好了。 接唱:你是为救小妹英勇负伤, 我岂能不报恩不义不仁? 今生爱你不动摇, 风雨同舟结伴行! 玉:梅英! 唱:感谢你对愚兄情深谊长, 我一家今与昔可知端详? “红色“女为兄我不敢高攀, 作兄妹已经是附会牵强。 梅:你不要太自卑了! 唱:玉生哥你本是优秀儿郎, 本应有温馨家儿女情长。 你救了我的命无以报答, 愿与你守终生共枕同床。 玉:贤妹! 唱:男当婚女当嫁古今中外很平常, 我一个富农崽无才无德无专长。 岂能害你一辈子? 还望贤妹多思量! 梅:仁兄! 唱:我爱你勤劳俭扑好心肠, 你家事干妈早已叙端详。 我的心无怨无悔向着你, 婚姻事何惧人家论短长! 你母子高尚情操美名扬, 治蛇伤疑难病症最擅长。 过份谦虚没必要, 我俩相配喜心房! 玉:话虽这么说,可是…… 唱:有道是父母之命记胸膛, 若无有媒约之言莫张扬, 可曾想贫农富农鸿沟深? 周围的闲言冷语难提防。 再说道私订终身违古训, 我劝你思前想后问高堂。 梅:不!我非孩童,自有主张。 唱:自古来高低贵贱真荒唐, 血统论阶级划分似魔王。 多少姻缘被拆散, 多少恋人遗恨长。 男人不能无妻室, 我意已定不彷徨! 玉:既然如此,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唱:贤妹对我情意长, 私心杂念抛一旁。 梅接唱:今生要做沈家媳, 齐唱:人生之舟不迷航! 梅:(深情地)仁兄!(扑向玉怀中)。 玉:贤妹!(拥抱梅)。 [乐队奏《北山调》曲牌。 [梅、玉拥抱,对视、亲嘴。 [幕后混声合唱: 梅英是个好姑娘, 遭遇不测遇忠良。 化险为夷得康复, 沈氏母子功德长。 救死扶伤不声张, 推心置腹诉衷肠。 难能可贵真善美, 心照不宣情谊长! [幕徐落。
第四场:寻女定亲 [时间:距前场第三天上午。 [地点:沈家禾坪上及厅屋内。 [布景:舞台正中是厅屋。屋外左侧是一株梨树;右侧是枣树;街基上有锄、耙等农具。 [幕启:杨父、杨母齐上。“亮相”! 杨 唱:这一向为寻女儿走四村, 母接唱:我俩老日夜兼程费艰辛。 杨接唱:梅英她外出半月无音讯, 母接唱:骨肉情生死安危牵我心。 齐唱:不知爱女在何方? 寻访一村又一村。 [沈母拄拐杖上。 杨:请问大嫂,向您打听一个人。 沈:谁? 母:一个年青姑娘。 杨:我们的女儿。 沈:她多大年纪了? 母:二十岁。 沈:姓甚名谁? 杨:杨梅英。 沈:哦!你们就是梅姑娘的父母啊!快请屋里坐! 杨氏夫妇:谢谢!(先后进屋)。 沈:(朝内喊)梅英,你父母来了。 [梅英内应:“来了”!匆匆上。 梅: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搬凳)请坐! 母:梅儿,我们找得你好苦哇! 杨:为了找你,我们寝食难安哪! 梅: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杨氏夫妇:这就好!这就好! 梅:(倒开水,递上)爹,娘!请喝茶! 沈:老哥,嫂子,你们一家团聚,梅英,你陪父母好好聊聊,我叫海儿准备午饭去。失陪了!(转身,下)。 杨氏夫妇:梅儿,这是怎么回事? 梅:爹,娘! 唱:那天我去探外公和姥姥, 却不幸深山密林被蛇咬。 杨氏夫妇:(惊愕地)好险啊! 梅:我是死里逃生。 接唱:沈玉生上山采药将我救, 杨氏夫妇:他是谁? 梅:就是刚才那位大婶的儿子。 杨氏夫妇:哦!后来呢? 梅接唱:半月来在他家养伤终治好。 母: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哪! 杨:是啊!幸亏你遇到好人了。 母: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杨:嗯!这么说,他是个“郎中”? 梅:嗯! 接唱:多亏了沈家母子医术高, 否则是生死攸关难知晓? 玉生哥为救女儿脚负伤, 至今他扶杖而行不能跑。 杨氏夫妇:真是好人哪! 梅:是啊! 接唱:他母子救命之恩感人心, 是这般贤惠之家实在少。 白:于是……(打量父母)。 杨氏夫妇:(急不可待地)于是怎样? 梅接唱:于是我先拜干娘后谈婚。 杨氏夫妇:啊!难道你和玉生已经……? 梅:爹,娘!女儿绝对洁身自好。 接唱:女儿我为人处事有头脑。 杨:女儿呀! 唱:听你言已略知子午寅卯, 沈家的今与昔你可知晓? 母接唱:你遇险他搭救望重德高, 出些钱来酬谢恩义全了。 梅:爹,娘,话可不能这么说! 唱:论成份难如意确实不好, 杨接唱:你说话要干脆莫把弯绕。 母接唱:贫雇农地富反总得明了, 梅接唱:非贫农可并非妖孽毒草。 有道是论出身难以选择, 论人品评医术堪称才宝。 干妈她苦出身饱经风霜, 这样的好人家实在难找。 杨:这事非同小可,你可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啊! 唱:奉劝女儿要想好, 此事千万莫乱搞。 母接唱:婚姻大事需慎重, 父母不与你争吵。 梅:爹,娘! 唱:女儿我与玉生缔结秦晋, 前和后细思忖意志坚定。 用双手建家庭同甘共苦, 人生路永相随心心相映。 双亲恩深如海涌泉相报, 人世间最可贵患难与共。 [唐内喊:“玉生,玉生”忙上。“亮相!” 唐:梅英,来客人了?(进屋)。 梅:(搬凳)这是我父母。请坐! 唐:你们好!(上前与杨、母握手)。 杨氏夫妇:你好! 梅:唐支书,玉生出诊还没回来。您有啥事?(倒茶递上)请喝茶。 唐:谢谢!(接茶) 梅:爹,娘,他就是曾家冲党支书正坤大叔。 杨氏夫妇:(双手抱拳,作行礼状)幸会!幸会! 唐:(还礼)久仰!久仰! 梅:唐支书对沈家很关照。 杨氏夫妇:钦佩!钦佩! 唐:应该的! [玉内喊:“妈,我回来了”(手拄拐杖、肩挎药箱,上。 玉:(放药箱)唐支书!梅英,这二老是……? 梅:玉生,这是我爹娘。 玉:伯父,伯母,晚辈拜见二位大人(行参拜礼) 杨氏夫妇:别这样! 唐:玉生,岭背生产队的五包户曾公公今天又发高烧,你快随我一起看看去。 玉:好!(提药箱)。 梅:唐支书,玉生,吃了饭再去吧! 唐:不能耽误时间了!玉生,走吧! 玉:我们走! 唐:杨兄,嫂子,少陪了! 杨氏夫妇:救人要紧,快走吧! 玉:伯父,伯母,我去去就来。失陪了! [唐、玉齐下。梅、杨、母目送。 杨氏夫妇:多好的干部啊! 梅:我们农村就需要这样的干部。 杨氏夫妇:(感叹地)是啊! 梅:爹,娘,我去打盆水来给你们洗洗手吧! 杨:先别急!玉生他嘴巴倒是挺甜的啊! 母:梅儿很有眼力。只是他这脚……!哎! 梅:爹,娘! 唱:自古来男女相爱觅知音, 每每是自由恋爱情谊深。 沈玉生忠诚老实好后生, 是儿的称心如意好郎君! 杨: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们也为难啊! 母:是啊! 梅: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女儿自己的事,你们有何难之处呢? 杨:唉!(打量屋内)你不知道。 唱:这一向说媒的纷至沓来闹纷纷, 一个个帅小伙接踵而至来求婚。 母接唱:你姑妈也登门亲自作媒, 介绍的对象是向东表兄。 杨接唱:直忙得我俩老应接不暇, 表兄妹若婚配亲上加亲。 梅接唱:素昧平生遇知音, 玉生可以托终身。 母接唱:我们善意提醒你, 齐唱:门当户对第一宗! 梅:爹,娘! 唱:真感谢爹和娘为儿操心, 还有那亲友们意切情真。 只是这婚姻事不能凑合, 表兄妹是近亲焉能通婚? 《婚姻法》有规定岂能违反? 求爹娘多体谅女儿苦心。 新社会人都要通情达理, 玉生哥好后生誉满山村。 我和他心连心情投意合, 干妈她广积德世人称颂。 儿不是求钱财攀龙附凤, 只想求心灵美人间知音。 找伴侣勿草率谨慎而行, 同生死共患难一往情深! 杨:说的也是! 唱:梅儿你肺腑之言感人至深, 为父母不会误你美好青春。 母接唱:好端端根正苗红大闺女, 怎容忍门户不对恨终身? 希望你听爹娘话, 要找就找好郎君。 梅:爹娘啊! 唱:女儿我与玉生萍水相逢, 救命恩难忘怀一见钟情。 再说道人不能忘恩负义, 前和后桩桩事我已挑明。 人 生难得一知己, 携手并肩创前程! 母:既然这样,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唱:梅儿你一席话震憾我心, 祝愿你和玉生相爱相亲。 人生之旅比翼飞, 我们也就放宽心! 杨:知恩图报,人之美德。 唱:如今兴谈恋爱自主自由, 为父母不干涉更不苛求。 今后的人生路艰难曲折, 相信你处世事不会糊涂。 婚礼择日来举行, 喜事新办竞风流。 [幕后混声伴唱: 新时代里万象新, “凤凰”飞进穷山村。 阶级鸿沟要逾越, 鸾凤和鸣永同心! [幕徐落!
第五场:恩爱夫妻 [时间:1966年夏,某日上午。 [地点:玉生家,新房内。 [布景:房内家具摆放规范,简朴的新婚用品一目了然;房中分别有笼、箱、凳、椅等物;正前方窗户上大红“喜”字仍清晰可见,两边贴有剪纸鸳鸯。 [幕内混声合唱: 山村旮旯真不差, 贫农富农结亲家。 千年铁树开了花, 一桩姻缘传佳话。 [乐队奏《一枝花》曲牌。 [幕启:梅坐于椅子上,在飞针走线做婴儿衣裤。末了,伫立窗前,来回踱步,思绪万千。 唱:看眼前新家具摆满洞房, 如今我穷村姑当上新娘。 世间事历来是变幻莫测, 细回想今昔事心意惶惶。 玉生哥昔日是生龙活虎, 为救我脚致残难挑大梁。 咱们家虽无有“三转一响”, 却有着两代人挂肚牵肠。 唐支书张队长热情关照, 又操劳又破费胜似爹娘。 做媳妇勤持家精打细算, 过日子要充实奋发图强。 孝婆母爱丈夫尽心尽意, 滴水恩涌泉报永志不忘。 一家人多和睦互敬互爱, 事业上比学帮补短取长。 婆和夫是我的良师益友, 勤劳动定换得丰衣足粮。 行善举做好事不辱使命, 盼来日好光景灿烂辉煌! [玉内喊:“梅英,我回来了”。手拄拐杖,肩挎药箱上。 梅:玉生哥,你辛苦了!坐,先擦擦汗(递上毛巾,倒开水递上),喝杯茶! 玉:(放药箱)我告诉你一件事。(擦汗、喝茶)。 梅:啥事? 玉:“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梅:难怪,今上午我去供销社买东西,听公社广播站公布了这条消息。唐支书在路上碰见我时,也讲了这事。 玉:从今以后,我们讲话做事可得处处留神啊! 梅:嗯! 玉:只要我们老实守法,我想不会有谁来找我们的麻烦的。 梅:但愿如此! 唱:我已是弱势者残疾之人, 不行医还可做其他事情。 学门手艺来餬口, 此路应该可通行。 梅:你想学什么? 玉:这个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接唱:去学理发较合适, 敢问贤妻可赞成! 梅:也只好如此。过几天我去给你找一个好师傅。 玉:(戏腔)有劳贤妻,小生这厢有礼了! 梅:(戏腔)官人,奴家还礼,还礼! [二人对视,“哈哈”大笑。 梅:我们言归正传。 玉:夫人有何吩咐? 梅:别油腔滑调的,我问你一件事? 玉:什么事? 梅:生孩子的事,你有何打算? 玉:你说呢? 梅:我是在问你呀。 玉:那好,依我之见。 唱:老娘早盼抱孙孙, 生儿还要生“千金”。 俩个孩子最合适, 负担不重也不轻。 实话实说不相瞒, 不知贤妻可称心? 梅:我同意!不过……(欲言又止,观察玉生) 玉:(迫不及待地)不过什么?你快说呀! 梅:(含蓄地)你想想呗! 玉:你叫我猜谜呀?(略一思索)我可猜不中。 梅:(嗔怪地)你呀!真是个大傻瓜! 唱:你的想法我赞成, 入乡随俗要合群。 优生晚育树新风, 夫妻共创小家庭。 相夫教子孝娘亲, 欢歌笑语乐无穷! 玉:就依你说的办! [俩人情不自禁地相偎相依,含情脉脉。 [幕徐落! 注:“三转一响”:指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
第六场:山村风云 [时间:1967年初春,某日上午。 [地点:沈家生产队。 [布景:红日高照,万里晴空。远处山峦重叠,绵延起伏,一条乡村大道蜿蜒伸展。中、近处是梯田;竹林和树林交相辉映。 [幕间混声合唱: 文化革命起风云, 华夏大地不安宁。 大小干部被批斗, “黑七类”家庭受欺凌。 造反派肆意打咂抢, 红色政权空有名。 [幕徐启:一队左臂上带有“红卫兵”红底黄字袖章,手持梭标、皮鞭、木棍;身穿无帽徽、领章、领花的黄军装的造反派,在刘运俫的率领下,俩人一组,神气十足、趾高气扬地分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唐正坤(胸前挂有一块写着“死不悔改的走资派、牛鬼蛇神的保护伞——唐正坤”,并在其名字上面用红广告颜色打×的木牌子);沈母(胸前挂有一块写着“大富农婆、吸血鬼、医疗骗子——曾秀英” 其名字上同样打了×的木牌子)手柱木棒;玉生(胸前挂有一块写着“黑七类狗崽子、新生富农份子、剥削阶级的孝子贤孙、冒牌医贼——沈玉生”,也在其名字上打了×的木牌子)肩挎贴有封条的医药箱,右手拄拐杖,左手牵沈母。这三人均头戴高帽子,在这队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红卫兵的族拥和吆喝下,缓缓而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被众红卫兵推搡着游街示众。 [军乐高奏《造反有理歌》。 [众乡邻三三两两地上。边走边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地跟着看热闹。 [音乐声中,刘带头振臂高呼,众红卫兵跟着刘高呼口号。 刘:打倒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唐正坤! 众:打倒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唐正坤! 刘:批倒批臭牛鬼蛇神的保护伞唐正坤! 众:批倒批臭牛鬼蛇神的保护伞唐正坤! 刘:炮轰富农婆曾秀英! 众:炮轰富农婆曾秀英! 刘:叫黑七类狗崽子沈玉生永世不得翻身! 众:叫黑七类狗崽子沈玉生永世不得翻身! 刘: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众: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刘: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刘率众红卫兵押着唐、沈、玉三人继续游垅示众,声嘶力竭的口号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他们边走边叫:“快走!快走!”纷纷下。 [众乡亲边走边议论纷纷地先后跟下。 [梅携海生上。边走边四处张望。比比划划,打着哑语。 [幕后混声合唱: 政治运动人整人, 无辜村民厄运临。 批斗游垅来示众, 亲情友情化敌情。 此举意义今何在? 有识之士心里明。 [刘率众红卫兵复又押着唐、沈、玉三人推推搡搡地上。高叫:“快走,快走”!(走“圆场”)。 [众乡邻复上。 [梅英和海生满含委屈,心情沉重地立于一旁,看着游行队伍中的亲人,向刘及众红卫兵投去鄙夷的目光。看着亲人,暗自神伤。 [幕后混声合唱: 女齐:呼天天不应, 男齐:叫地地不灵。 女齐:冤屈何处诉? 男齐:愤恨向谁鸣? 合唱:人间悲剧谁制造? 百姓敢怒不敢鸣。 [刘率众红卫兵押着唐、沈、玉三人下。 [暗转!换场景。(虚、实景结合)。 [光线!玉生家,新房内。 [景同第五场。窗上的“喜”字已褪了颜色。 [身怀六甲的梅英在整理、打扫房间。心思重重,思绪万千。 [乐队奏《南正宫》曲牌。 [乐止。刘手执皮鞭,率“全副武装”的红卫兵甲、乙、丙、丁蜂涌而上。 梅:(喘之以鼻、厌恶地)刘主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刘:(嘻皮笑脸地)嘿嘿!小美人独守空门,一定倍感寂寞孤单。本主任和弟兄们特来作陪。(转对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作搜查、打、咂、抢状)给我彻底奏响家具交响曲。 众:是!(翻箱倒柜,撕扯对联、剪纸,翻书藉,蹋打家什,把房间糟蹋得一片狼藉)。 梅:(愤怒地)你们还讲不讲理?这些东西犯了什么法? 刘:这是革命行动!好得很! 众:造反有理!革命无罪! 梅:我也是一个正正堂堂的贫农子女。你们造反竟造到新房里,革命革到我的头上来了! 刘:谁叫你现在是个新富农婆!活该!你对红卫兵小将有抵触情绪,就是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满!就是现行反革命! 众:打倒现行反革命份子杨梅英! 梅:难道只许官家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们这样无法无天,迟早会遭报应的! 刘:我警告你,再敢污蔑我们革命造反派,小心你的狗头!(转对众)我们走着瞧! [刘率众红卫兵下。 [梅英忍气吞声,怒目圆睁。 [乐队奏《伴月孤》曲牌。 [在忧伤悲愤的音乐声中,梅英含泪收拾残局。末了,坐于床头,拿毛巾擦汗;眼望窗外,沉默;心情格外沉重。起身,踱步,悲愤无比。 梅:这是什么世道啊! 唱:来沈家做媳妇不到两年, 未曾愁吃穿用柴米油盐。 一家人勤劳作自食其力, 谁料到今日里祸患连连。 婆与夫无辜被抓捕批斗, 可怜我临产妇也受诛连。 医药箱被没收家被查抄, 却只能含委屈有苦难言。 我娘家亲友们无能为力, 清白人也只有委曲求全。 要坚强要挺住忍辱负重, 为家庭谋生计筹粮凑钱。 唐支书蒙受了不白之冤, 村民的好干部竟遭特嫌。 只祝愿好心人一生平安, 使他们陷囹圄也嚐甘甜! [刘率众红卫兵复上。 刘:嘿嘿!大美人,老子又来了。 梅:你们还嫌折腾得不够吗? 刘:杨梅英,(狞笑地)嘿嘿!新富农婆,你知道老子又来干什么吗? 梅:(横眉冷对地)疯狗咬人,防不胜防。你们还能干什么好事? 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众:真是狗胆包天,欠揍! 刘:且慢!杨梅英,你这张脸蛋儿还是蛮不错的嘛?!细皮嫩肉的。来,让大爷我和弟兄们好好瞧一瞧!(伸手摸梅的脸和胸部)。 梅:(气愤地推开刘的双手)无耻!不要脸!色鬼!光开化日之下调戏妇女,我要去告你! 刘:(得意忘形地)你去告呀!咹?告呀!我一个堂堂的公社革委委员、大队革委主任,我怕谁呀? 梅:你也别忘了,世上还有管官的官。 刘:哼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 梅:(理直气壮地)共产党的天下!老百姓当家作主的天下! 甲:杨梅英,谁叫你这样跟刘主任说话的?你识相点! 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刘:现在是我们红卫兵的天下! 梅:(嘲讽地)噢?没听说过。 乙:你竟敢目无领导?你反了?! 梅:我向来就是这样,实话实说。 丙:你这个新富农婆,再敢胡说八道,(举鞭)小心吃鞭子。 梅:你们敢打人?真是岂有此理! 刘:打你怎么啦?好人打坏人,活该!你尽说歪理邪理,该打! 梅:你们是哪路兵将? 丁:我们是响当当、硬梆梆的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指袖章)毛主席的红卫兵小将! 梅:我看你们是地地道道的臭豆酱;货真价实的辣椒酱;彻头彻尾的芝麻酱! 刘:你竟敢侮辱我们?活腻了吧? 梅:“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刘:好啊!你把我们比作狼! 梅:谁骂你们啦?你们是正宗的造反“英雄”,而不是狗熊。 甲:你又骂人? 梅:你们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乌合之众! 刘:来呀,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众一拥而上,挥舞皮鞭,抽打梅。 [梅被打倒在地,一手抱头,一手护住腹内胎儿。嘴里“哎哟,哎哟”哀叫。 [后山青年汤岳林路经此处。在门外见到这一幕,怒不可遏地推门而入。“亮相”! 汤:住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一群彪形大汉,竟对一个柔弱孕妇大打出手。难道就不怕闹出人命案? 刘:良心!哼!良心值多少钱一斤? 乙:你是哪座庙里的和尚?竟敢来干涉我们的革命行动! 丙: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丁:臭小子,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干扰我们执行公务! 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也有姐妹,怎么忍心下手,残酷施暴呢? 刘:我看你是遇到佳丽,英雄救美吧! 众:“哈哈”(大笑不止)! [张为民上。“亮相”! 张:刘主任,你又在执行“公务”啊!(扫视屋内)。 刘:嗯!张队长,你学习回来了! 张:嗯!(见倒在地上呻吟的梅)老刘,你们这种“革命行动”也太过份了吧?(扶起梅)。 刘:(对众红卫兵)我们走! [刘率众红卫兵匆匆下。 汤:请问你是……? 张:本队队长张为民。刚从县里学习回来。 汤:久仰久仰! 张:老弟你是……? 汤:青年农民。走亲戚路过此地,没想看到这一幕。 张:他们简直是草菅人命,胡作非为瞎胡闹。(察看梅伤势) 汤:真是太没人性了。 [张、汤将梅扶到床上。张拿毛巾给梅擦去脸上的血迹、汗水。汤替梅拍打身上的灰尘。 [乐队奏《铁脚板》曲牌。 [幕后混声合唱: 柔弱孕妇犯何罪? 无端挨打流血泪。 只因嫁入富农家, 莫须有罪名“黑七类”。 婆婆丈夫遭囚禁, 全家何日再相会? [梅苏醒。见汤,戒备地凝视着。 张:(关心地)梅英,我来迟了! 梅:队长!(抽泣)。 汤:姑娘,还痛吗? 梅:请问大哥,你是……?哎哟!(摸揉肚子,痛苦地呻吟)。 汤:别问我是谁。你这伤得去卫生院检查一下。 张:对!梅英,我们送你去看看去吧! 汤:不能耽误了!走吧。 梅:谢谢! 汤:那伙人真是太狠毒了 。 张:简直丧尽天良! 梅:(慢慢坐起)是啊! 唱:受凌辱遭毒打疼痛难忍, 顿使我辩良莠头脑清醒。 可恨那造反派胡作非为, 如虎狼食弱肉狡诈凶猛。 含悲愤忍热泪身心俱伤, 最担心腹中胎有无伤损。 承蒙你俩好汉见义勇为, 想到此弱女子泪如泉涌。 谁知道我的心几多委屈, 遭此难使得我浑身浮肿。 白:多谢大哥搭救!请问尊姓大名?(欲起身)。 汤:(忙制止)别动!好好躺着。 张:兄弟,我代表全队社员感谢你! 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唱:在下我赴邻县代姐报喜, 张:哦!喜从何来? 汤:我姐姐生了个胖小子。 张:可喜可贺! 梅:恭喜你做舅爷了。 汤:谢谢! 接唱:我刚才问路时经过这里。 见此惨景才停留, 造反派施暴毒打你。 便挺身而出来制止, 梅:大哥,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汤:不用谢!应该的。 接唱:请你保重千金体。 梅:多谢恩人! 汤:快别这样说!梅英姑娘,你的家人呢? 张:她婆婆和丈夫都被红卫兵抓去游垅了。 汤:哦!真有此事?这是为何? 梅:唉!别提了。 唱:文化革命狼烟起, 家遭不幸痛心底。 汤:真作孽! 梅接唱:富农家庭劫难逃, 婆婆丈夫进“牢”里。 汤:这么说,你家只有三口人! 梅接唱:还有一个哑叔子, 砍柴回来去打米。 我因身孕未抓去, 遭遇不测幸遇你。 汤:张队长,我们扶她看病去吧! 张:好! 梅:那你去报喜的事? 汤:不急!救人要紧! 梅:那太麻烦你们啦!(起身,穿鞋)。 汤:没什么!快走吧! [张、汤搀扶梅,缓缓出了房门,向外走去。 [幕后混声合唱: 人间处处有真情, 梅英遭难遇好人。 素昧平生来搭救, 因果日后见分明! [幕徐落! 上部完!
下 部 第七场:飞来横祸 [时间:1972年春,某日深夜。 [地点:梅英家,房内。 [布景:第一幕同第五场。寒风阵阵,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房中一盏煤油灯复明复暗地闪耀着。一派风雨飘摇的凄凉夜景。 [乐队奏《浪淘沙》曲牌。 [幕启:玉生重病昏睡于床上,身边熟睡着一个名叫小林的五岁男孩;梅英坐于床沿边,心思重重地翻阅一本《常见病验方》医书。末了,低头沉思。起身,踱步。 梅唱:春寒夜黑沉沉暴雨倾盆, 天空中风阵阵电闪雷鸣。 夜幕下梅英我思绪万千, 人生路多坎坷几多不平。 五年前遭毒打导致流产, 可怜我从此后不能妊娠。 多亏了后山汉热情相助, 至今我不知他尊姓大名。 婆婆她玉生哥囚禁三月, 张队长乡亲们愤愤不平。 齐联名写报告得以出狱, 那以后全家人失魄落魂。 这几年不幸事接二连三, 可惜我不再是青春女人。 夫君他患上了不治之症, 在人世无有了多少时辰。 五年前抱养了襁褓男婴, 咱沈家指望他香火继承。 哑叔子为生计去学理发, 我养猪喂鸡鸭欲脱贫穷。 想法子挣些钱为夫治病, 却谁知瘟疫病不幸降临。 猪鸡鸭全遭殃亏尽老本, 苍天啊你为何这般不平。 弱女子苦挣扎命运多舛, 盼来日阳光照驱散乌云。 [屋外雷雨交加;屋内玉生在床上辗转翻侧,“哎哟,哎哟”地呻吟。 梅:玉生哥,你要挺住,挺住啊! 玉:梅英,我腰好痛,好痛啊! 梅:(从抽屉内拿药)来,再吃几片去痛片。(倒开水,递药)。 [梅给玉喂药,喂水。 [乐队奏《北正宫》曲牌。 玉:海生回来了吗? 梅:还没有。 玉:妈妈呢? 梅:这几天她患感冒,早已睡了。 玉:你看林儿,他睡得好香啊!哎哟!好痛! 梅:你看你,痛得冷汗直冒。(拿毛巾给玉擦汗)。我背你到卫生院看看去,好吗? 玉:算了吧!我这尿毒症已经花光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再治,哪儿还有钱啊? 梅:这你就甭管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你放心吧! 玉:难得贤妻一片心,谢谢! 梅:夫妻之间,还客气什么?别再拖延时间了。 玉:那小林呢? 梅:我把他抱到妈妈房里去睡。 玉:太辛苦你了!(穿衣服) 梅:没关系。(抱起林)林儿真乖!跟奶奶睡去。(匆匆下)。 [玉起床,穿鞋,下地。 [静场!音乐继续响起。 [梅手拿雨伞,脚穿套靴,打着手电筒复上。 梅:来,你打手电和伞,我背你。 玉:我真没用,拖累你了。 梅:别这么说,谁没个三病两痛的?我们走吧! [梅弯腰背玉,玉拿手电和伞,出了房门。来到屋檐下,玉撑开伞,拧亮手电。夫妻二人在风雨中慢慢而又艰难地行走着。 [幕后混声合唱: 夫妻好似同林鸟, 相濡以沫互知晓。 患难与共心相连, 情深意笃伴到老。 [梅英背玉生下。 [雨越下越大;地上泥水横流;外面,风越刮越猛,寒气逼人。 [电闪雷鸣,一道白色弧光划破长空。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沈家房屋摇摇欲坠。 [突然,又是一声沉闷的炸雷响彻夜空。天空中又一道弧光显现。雷声隆隆,暴雨倾盆。 [倾刻间,只听得“轰隆隆隆……”一阵紧接一阵的房屋倒塌的巨响响彻山村夜空。接着,尘土飞扬。 [切光!换场景(虚景为主)。 [光现!虚、实景相结合的场景。 [第二幕:生产队队部仓库正面呈现于舞台正中后面;左、右两旁分别各有一株高大的槐树和梨树;槐树中下段枝桠上有一块用铁轨锯就的条钟(用铁丝捆住)悬挂着,钟中上处有一大孔,放有一根粗而圆的尺来长的铁条。 [张为民内喊:“乡亲们哩!不好了,出大事了!”打雨伞、提马灯匆匆上。四处察看。 张唱:刚才我在睡梦中, 忽听一阵轰鸣声。 连忙起床来察看, 一场灾难降山村。 沈家房屋倒塌了, 快到树下来敲钟。 [张走到槐树下,拿起铁条,敲钟。“咚咚,咚咚,咚咚……”的钟声顿时响彻夜空。 [唐正坤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手提马灯,大步流星地上。 唐:为民,出啥事了? 张:唐支书,我正要向您报告,您看!(指幕内)玉生家全倒塌了。 唐:有没有伤亡? 张:还不清楚。 唐:快!救人去![唐、张齐下。 [乡亲们或穿蓑衣、雨衣,或打雨伞、戴斗笠,提马灯、打手电,三三两两地上。 村民甲:玉生家可遭灭顶之灾了。 村民乙:真惨!走,我们帮忙去。 [众村民纷纷下。 [唐背着浑身鲜血淋淋、昏迷不醒的沈母,气喘嘘嘘地上。 [村民甲、乙复上。 [张抱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小林尸体,泪眼婆娑地上。 唐:(对村民甲)快,你送沈娭毑到公社卫生院去! 村民甲:好!(上前背沈母,匆匆下)。 唐:(对村民乙)你协助张队长去处理善后工作。 村民乙:好! 唐:怎么不见玉生夫妇和哑巴呢? 张:哑巴外出学理发去了。 唐:幸好他不在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老张,你再仔细找找玉生夫妇,我们先走了。 张:好! [唐与村民甲背沈下。 村民乙:队长,我们快找去。 张:已经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哎!难道……? 村民乙:你是说,玉生梅英不在家?他们能上哪儿去呢? 张:走!我们先把小林的尸体放到仓屋里去,等找到玉生夫妇后再作处理。 村民乙:好的。我们走! [村民乙抱小林尸体,与张下。 [暗转!撤换场景(天幕景隐去) [光线!第三幕:(虚景)。 [次日清晨,细雨霏霏,云遮雾绕。 [沈家废墟上,残墙断壁,瓦烁成堆,砸烂的家什东倒西歪。 [唐、张率众乡邻疲惫不堪地在清理现场。 [梅热泪盈眶地抱着小林的尸首发呆;继而大放悲声。末了,放下尸首,泪眼婆娑。 唐:梅英,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从衣袋里摸出两张纸币)我这儿有十五圆钱,你先拿着。(递给梅)。 张:梅英,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我这儿有拾圆钱,拿着吧。 [众乡亲你伍圆、他贰圆地纷纷捐钱给梅英。梅推辞不过,只好一一收下,感动得连连致谢。 梅:唐支书,张队长,乡亲们,谢谢!谢谢大家!(行跪拜礼)辛苦大家了! 唐(扶起梅):大家先回去吧! [众乡亲先后下。 张:梅英,你一宿没睡,别累坏了身子。 唐:是啊!你现在是沈家唯一的健全之人,千万要保重啊! 梅:谢谢!(眼泪夺眶而出)。 张:我马上去叫人来,把仓库修整一下,好让梅英一家暂住。 唐:好!你抓紧去办吧。至于粮食和生活物资,就由我来操办。 张:嗯!我先走了。 唐:梅英,你到我家去吃住吧。你婆婆和玉生这几天也出不了院,海生又不在家。 梅:谢谢!待我处理好这些事情以后,就去卫生院。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乡亲们了。 唐:还客气什么?我来掩埋小林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吧!(抱尸,欲下)。 梅:请慢!让我再看看林儿吧!(走近,扶摸,凄然泪下)。 [唐抱小林尸体缓缓下。 梅:我可怜的林儿啊!天哪,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唱:雨蒙蒙雾重重阵阵寒风, 倾刻间只觉得地暗天昏。 我沈家一夜间飞来横祸, 房坍塌儿咂死触目惊心。 我夫妻去医院幸免于难, 哑叔子去学艺还不知情。 婆婆她负重伤九死一生, 可怜我小林儿已成冤魂。 他是个好孩子年方五岁, 谁料到遭此劫首当其冲。 家畜也遭到了灭顶之灾, 想起来真叫人好不伤心。 原指望靠它们卖钱治病, 家已毁梦已灭如何安身? 多亏了乡亲们鼎力相助, 唐支书张队长义重恩深。 巨额的医药费如何筹措? 弱女子直急得伤透脑筋。 这叫我如何去面对现实? 含悲愤忍热泪定要坚贞。 实无法我只有卖血换钱, 去救治母子俩慰以宽心! 白:我得好好清理一下现场。 [音乐声中,梅英继续忙碌着清理物品。 [幕徐落!
第八场:雪上加霜 [时间:1972年深秋,某日晚上。 [地点:沈家队上仓库,沈家临时住房内。 [布景:窗外,秋风呼啸,繁星点点。明月当空,万籁俱寂。房内,书桌上一盏煤油灯摇晃闪耀。室内有一床,两柜及凳、椅等。 [乐队奏《普庵咒》曲牌。 [幕启:玉仰睡于床上,不停地“哎哟,哎哟”呻吟。梅坐于床前,心思重重地纳鞋底。 梅唱:天昏昏地沉沉秋风阵阵, 望苍天下弦月映照碧空。 回想起往日事历历在目, 鸟悲啼风哀号叹我梅英。 转眼间度过了七个冬春, 玉生他数月来病魔缠身。 尤其是这几年屡遭不幸, 遭关押受批斗火热水深。 一家人多磨难凄风苦雨, 政治上生活上枷锁缚身。 唐支书张队长嘘寒问暖, 乡亲们更加是体贴关心。 捐钱粮送家什令人感动, 才使我有勇气活动如今。 我包揽一家人衣食住行, 却经常免不了腹内空空。 运动中有些人混水摸鱼, 造反派对我们冷若霜冰。 乡村里好干部挨斗受批, 泥腿子为村民费神操心。 为什么有些人为所欲为? 全不顾情和义泯灭良心。 红卫兵打砸抢横行城乡, 有些人瞎胡闹良莠不分。 欺弱者压群众何谈革命? 桩桩事细分析事出有因。 只怨我弱女子红颜薄命, 养子残靠谁来接代传宗? 四口人二残疾一个病危, 这个家不由 人意乱神疯。 同时代同女性不同命运, 我要学高山上一颗劲松! [玉翻身,睁开双眼,望着梅英。 玉:(有气无力地)梅英,水…… 梅:(端药)来,先吃药。 [梅给玉喂药。 玉:梅英,我苦命的妻子! 唱:这几年多亏了贤妻照应, 为夫我打心底感激不尽! 梅:快别这样说了。 唱:七年前被蛇咬险些丧命, 夫君你将我救养伤治病。 玉接唱:是这般小事情何足挂齿? 梅接唱:情义深才使我怦然心动。 玉接唱:成家后不安宁受怕担惊, 眼下我患重病更加不幸。 伤残后你对我关怀备致, 亲友们也常来走访探问。 老娘亲哑巴弟度日艰辛, 岳父母常关照可亲可敬。 至今日夫妻俩无有骨肉, 我死后莫悲伤千万保重! 梅:(泪眼朦胧地)玉生哥! 唱:你卧床我伺候同战疾病, 莫悲观莫失望信心坚定。 老娘亲哑叔子尽管放心, 我与你同命运休戚与共。 玉:贤妻! 唱:感谢你对我家情深义重, 同患难共呼吸苦度光阴。 我死后将尸骨安葬东山, 我要看除阴霾神州安定。 若如此我将会含笑九泉, 党定能挽狂澜扭转乾坤。 要废除血统论政治平等, 到那时普天下万家欢欣。 夫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梅:什么事? 玉接唱:几年来经受了坎坷命运。 希望你另择偶安度余生, 这也是为夫的内心意境。 梅:看你说到哪儿去了! 唱:玉生哥肺腑之言铭记我心坎, 为妻我与夫君永远相伴。 你乞讨,我提篮; 你卧床,我喂饭; 吃菜咽糠同咸淡; 风雨同舟共患难; 夫君啊, 我与你善始善终、 生死相依渡难关。 玉接唱:梅英你一席话感人至深, 咱一家全靠你费神劳心。 我盼与岳父母再见一面, 梅:我已托人捎信去了。 玉:这……这……就……好! 接唱:还有那可敬的父老乡亲。 只叹我太无能难以报答, 请你在众人前代表寸心! 梅:(哽咽地)你尽管放心吧! 玉:这……这样,我……我就……就放……放心了!(断断续续地)梅英,谢谢……你! [玉渐渐不支,紧闭双眼和嘴唇,深度昏迷。 梅:(摇玉)玉生哥,玉生哥。 [玉毫无反映。 [梅英失声痛哭:“你这是怎么啦!” [屋内,沈听到哭声,拄拐杖上。 沈:梅儿,玉儿怎么了? 梅:妈,他,他快不行了。 沈:什么?(摸玉头部,探了探口、鼻,耳贴近玉嘴、鼻,细听。霎时,悲从中来,悲痛欲绝地)我的儿啊! 梅:我的夫啊!你怎么就这样匆匆而去啊! [婆媳俩抱头痛哭。 玉:(睁眼)娘,梅……梅英,你……你们别……别……别难过。(双眼一闭,两腿一伸,头一歪,死去)。 沈:怎么没声音了? 梅:玉生,玉生,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痛哭) 沈:玉儿,我的玉儿!你怎么丢下老娘不管了啊!这……这……这叫我怎么活啊! 梅:娘!(抱住沈,痛哭)。 沈:梅儿!(抱住梅,老泪纵横)。 [婆媳俩抱头痛哭。 [乐队奏《哭相思》曲牌。 梅:我苦命的夫哇! 沈:我可怜的儿啊! 齐唱:哎呀啊! 梅唱:目睹我夫一病身亡, 沈唱:目睹我儿一病身亡, 为妻娘我霎时间痛断肝肠。 [幕后帮唱:痛断肝肠! [女声伴唱:晴天一声霹雳响, 沈家痛失好儿郎。 [男声伴唱:英灵飘逸九宵去, 婆媳恸哭遗恨长。 混声合唱:遗恨长! 沈接唱:多少年玉儿他何曾安定? 多少年咱母子咸淡同嚐。 谁料到今日他英年早逝, 母失子媳失夫抛妻别娘。 梅接唱:几年来夫与我朝夕相处, 夫妻间如兄妹情深谊长。 一家人互谦让相敬如宾, 夫妻爱兄妹情山高水长。 谁料到眼下你壮志未酬, 几多事成泡影噩梦一场。 沈接唱:曾经是棒小伙生龙活虎, 内外事全操劳沈家栋梁。 梅接唱:永不忘为救我把脚戳伤, 壮后生竟成了残疾儿郎; 永不忘苦岁月相亲相爱, 娘与我喝米粥你吃杂粮; 永不忘受迫害批斗游垅, 为生计超负荷日夜奔忙。 眼下你赴幽冥音容犹在, 从今后谁与我共枕同床? 夫君啊从此你长眠地府, 可怜咱寡婆媳泪湿衣裳。 哭亡夫意往事愁绪万千, 凄惨惨悲切切难抚心房。 沈:梅英,别……别哭了!(抽泣)。 梅:娘!(上前扶沈)我的亲娘!(扑向沈怀中) 沈:我的好女儿啊!(紧抱梅英,黯然神伤)。 梅:我的亲娘啊!(泣不成声)。 [婆媳俩紧紧拥抱,哭作一团。 [海提理发箱上。见状,跪于床前,磕头,起身;立于一旁,抹泪。 梅:娘,海生回来了。 [乐队奏凄怆悲伤的《梦回歌》曲牌。婆媳俩嚎啕恸哭。 [唐、张、杨氏夫妇及众乡邻先后上。纷纷肃立默哀。有的女邻居悄悄抹泪。 梅:唐支书,张队长,乡亲们,谢谢!爹,娘! 杨夫夫妇:亲家母,梅儿,我们来迟了!(擦泪)。 唐、张:老嫂子,梅英,请节哀! 梅:爹,妈!这叫我怎么办啊!(扑入杨母怀中,大放悲声) 杨:(哽咽地)人死不能复生,亲家母,你千万要节哀啊! 母:我苦命的女儿啊!(抱紧梅痛哭 )。 [唐、张窃窃耳语,指指点点,比比划划。 张:乡亲们,我们赶快来帮助她们料理后事吧! 众:好! 梅:谢谢乡亲们!谢谢!谢谢! 沈:唐支书,张队长,乡亲们,我们又给大家添麻烦了!(行鞠躬礼) 唐:(扶起沈)别这样!老嫂子。 [唐、张耳语。少许,分别指派众人各尽所能地忙碌着:男人们出出进进,搬东拿西;女人们有的搀扶沈;有的安慰梅;有的与海打手势讲哑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梅沈:我的夫儿啊!(痛哭失声)。 [众女人陪着掉眼泪。 [幕后混声合唱: 亲人病逝泪汪汪, 几多忧愁几多伤。 呼天叫地悲切切, 残破之家向何方? 亲友干群齐相帮。 [幕落!
第九场:相依为命 [时间:1973年除夕夜。 [地点:梅英临时住屋内。 [布景:厅堂内分别摆放有水桶、石磨、磁盆、木架等物,构成了一个简易豆腐作坊。屋中一盏大煤油灯用铁丝勾住,高挂于横梁上,灯火熠熠;屋外,天空中阴沉漆黑,北风呼啸。偶尔从远处传来阵阵爆烛声。 [幕启:梅英和海生在推磨。梅思绪万千,心情沉重。 [乐队奏《哀尾》曲牌。 梅:(与海生打手势,连说带比划)海生,我们休息一会儿。 海:(会意地点头,坐下)。 梅唱:除夕夜万家灯火爆声声, 山村里男女老少贺新春。 我沈家老弱残寡伴孤灯, 家庭里失去栋梁多艰辛。 今年春抱养女孩沈小琴, 三龄童乖巧伶俐欢我心。 整日里妈妈奶奶叫不停, 一家人虽苦犹甜乐心中。 海生弟白天串村去理发, 去年我学做豆腐补家用。 为生计夜以继日勤劳作, 婆婆她处处为我分忧心。 带孙女尽心尽意呵护好, 才使我无牵无挂一身轻。 海生他常常抽空来帮忙, 内外事勤勤恳恳默无声。 家中的力气活儿全包揽, 家务事缝补浆衫压我身。 玉生哥生前嘱我另改嫁, 父母亲屡次劝我觅知音。 我岂能一走了之自顾自, 若有人愿意入赘再结婚。 梅:(打哑语,示意海生推磨)海生,我们继续干活!(左手扶竹杆,右手拿瓢添豆)。 海:(会意,起身。扶杆,叉腰,推磨)。 [叔嫂俩配合默契地推磨。石磨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吱呀吱呀……”的响声。 [幕内混声合唱: 辞旧迎新美良辰, 沈家无缘享天伦。 峥嵘岁月同船渡, 漫漫长夜盼天明。 [沈母拄拐杖上。 梅:娘,您怎么起床了? 沈:睡不着啊! 梅:小琴呢?您坐!(搬椅子,扶沈落坐)。 沈:(坐下)她正睡得很香!梅儿,你也该歇息歇息了。千万别把身子累坏了。 梅:娘,我年青,不要紧!您快去休息吧,这儿冷,小心着凉。 沈:你太辛苦了,娘来陪你说说话,解解闷。 梅:娘,我去拿个火盆来给您烤烤。 沈:不用。我心底热火,梅儿啊! 唱:这几年经历了文革风云, 使得你年轻轻添了皱纹。 玉生死小林亡连遭厄运, 房倒塌家什毁祸不单行。 婆婆我负重伤死里逃生, 多亏了乡亲们一片赤诚。 捐钱粮赠物资解囊相助, 常使我感动得热泪淋淋。 为娘我无能力难以报答, 咱沈家欠下了几多人情。 你劳累我却是爱莫能助, 我唯有尽全力带好小琴。 我能吃不能做是个累赘, 我劝你另改嫁却不依从。 咱一家三代人残寡弱幼, 看现在想将来难有前程。 你这般受苦累于心不忍, 娘劝你可考虑招郎上门。 梅:(深情地)娘,女儿记住了!(扑入沈怀中,泪眼朦胧)。 沈:梅儿,我的好女儿! 接唱:如若有合适人同舟共济, 为娘我尽全力敦促玉成。 梅:娘,我的亲娘啊! 唱:几年来娘与我荣辱与共, 风里来雨里去忍辱负重。 一桩桩不幸事刻骨铭心, 诉不尽婆媳情悲惨命运。 妈妈呀我永远陪伴伺候, 一家人互关照相依为命。 咱母女紧相随熬过黑夜, 定迎来好光景风平浪静。 沈:梅儿,你该歇息了。我去看看小琴去。(步履蹒跚地下)。 梅:娘,您慢走啊! [梅打手势招呼海生,叔嫂俩继续推磨。 [刘贼头鼠脑、蹑手蹑脚地上。在屋外偷窥。见状,未敢贸然入内。 刘:(旁白)倒霉!哑巴又在此! 海:(做口渴要喝水状)。 梅:(连比带划地)你去吧。今天到此为止!(做睡觉状)。 [海生匆匆下。 [刘偷偷摸摸地溜进屋内。 刘:(得意忘形地)天助我也!(转对梅,不怀好意地)梅英。 梅:(鄙夷、讥讽地)刘大主任,您大驾光临,又有何见教? 刘:今晚如此良辰美景,(一本正经地)本主任为了村民能平安过年,特在村里转了一圈。(嘻皮笑脸地)刚才在门外见你家亮着灯,特来看看。(坐下,拿烟、划火柴、点燃香烟抽)。 梅:(厌恶地)噢!刘大主任真是一心为公啊! 刘:哪里,哪里!(扫视屋内)梅英,你一个年青寡妇,也太寂寞孤单了,今晚就让我来陪陪你吧!小美人!(上前,动手动脚,欲行非礼)我会使你满意的。怎么样? 梅:(推开刘)你是治安主任? 刘:没错! 梅:请问,你夜闯民宅,骚扰妇女,这是破坏治安呢?还是维护治安? 刘:(强词夺理地)谁骚扰你了? 梅:你不是大队文革主任吗? 刘:对!就是专门革你们的命的。 梅:那么请问,调戏妇女,侮辱妇女也是你们的革命行动吗? 刘:(恼怒地)你给我住嘴!(理屈词穷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主任是看得起你,才来陪你聊天解闷的。你别不识好歹。 梅:谢谢你的“好心”! 刘:这就对了!我问你,你想不想做个自由人? 梅:此话怎讲? 刘:那好!只要我刘某人一句话,一切好办。 梅:这我相信! 刘:只要你依我一件事,我保证你从今以后不再担惊受怕。 梅:什么事? 刘:(观察梅,扫视屋内,直言不讳地)做我的情妇!而且这一辈子不准再嫁他人。 梅:(气愤地)无耻!下流!不要脸!!!你滚!你滚!呸! 刘:(恶狠狠,咬牙切齿,凶相毕露地)好!好!好啊!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今晚我不计较你。(边说边退出门外,自讨没趣地看着梅)。我给你三天时间,孰重孰轻,你好好权衡一下吧。 梅:没什么可考虑的。你别痴心妄想。 [海生手端两杯热茶上。见刘在此,气得“哇哇”大叫,蹬双脚瞪眼睛,吐唾沫。递茶给梅。 梅:(接茶)你走吧!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刘:我走,我走!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灰溜溜地下)。 [沈母在里屋听到说话声,忙问:“梅儿,是谁来了”? 梅:(对内)“娘,是一条来觅食的色狼,恶狗”。 [沈内答:“哦!那你赶快把这畜牲赶走”! 梅(对幕内)他已经逃跑了! [沈内声:“那好,那好”!上。 沈:又是刘运俫来过吧? 梅:嗯! 沈:他真不是个东西! 梅:迟早会遭报应的。 [唐、张及杨氏夫妇分别手提鱼、肉、糖果、糕点等年货先后上。 唐、张:老嫂子,我们来看您来了! 杨氏夫妇:亲家母,我们来陪您过年。(将礼品放于木架上)。 梅:唐支书,张队长,爹、娘,大家请坐!海生,去拿开水瓶来。 [海会意,去里间提开水瓶。少倾,端茶杯上,放于木架上。 梅:(倒茶,一一递上)请喝茶! 杨氏夫妇:(关切地)梅儿,你瘦多了! 梅:我这不是很好吗? 沈:唉!真是苦了梅英这孩子。 梅:娘,看您说的。这点苦算什么? 唐:杨兄,大嫂,你们养了个好女儿啊! 张:又贤惠孝顺,又勤劳能干!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媳妇! 梅:二位领导这奖了! 唐:事实如此嘛!老嫂子,你们家真是太艰难了。我家昨下午杀了一头猪,特送点肉给您,请收下! 沈、梅:谢谢唐支书(梅接礼物)。 张:老嫂子,我昨天在小河里打了几条鱼,送两条给你们嚐嚐鲜。(交梅)。 沈:常吃你们的东西,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啊! 唐、张:快别这么说了。 梅:不!你们,还有乡亲们,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沈:是啊!如果没有乡亲们的关照和帮助,我们家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哩! 杨:是啊!我女儿能遇上你们这样的好干部,真是她的福气。 唐:这是我们份内的事。你们亲家难得见面,就好好聊聊吧!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们了,一起少陪!(转身下)。 张:我也得告辞了,失陪!(下)。 众:(感激地)多好的干部啊! [小琴睡眼朦胧地上。 梅:小琴,你怎么起来了?(蹲下,将小琴抱起)。 琴:(撒娇地)妈妈,我要吃年糕。(转向沈)奶奶乖!奶奶抱! 沈;来,好孙女,奶奶抱!(抱过琴)。真乖! 梅:乖乖!快叫外公外婆。 琴:外公乖,外婆乖! 杨氏夫妇:小琴真乖!(争相抱小琴,亲吻)。 梅:爹,妈,娘,海生,今年我们也要苦中寻乐,过一个团圆年。 杨:嗯!(从口袋里拿出一沓拾圆券人民币)这是早几天我们卖了一头肥猪的钱,一共是壹佰伍拾圆,全交给你们。梅儿,你拿着!(递钱)。 梅:谢谢爹妈!(接钱)俩个妹妹呢? 母:她们在各自的婆家,都过得很好。哦(指礼物)这点年货是给你们的。 梅:劳爹妈费心!亲友相助。今年,我们两家也要过上一个欢乐祥和的新年! 众:是啊!患难相依,虽苦犹甜! [海生抱小琴,逗哄着,傻笑着。 [幕徐落!
第十场:梅开二度 [时间:1974年冬,某日下午。 [地点:曾家冲学校。 [第一幕布景:一所普通的山村小学。四面青山一片银白,树上挂满雾松;池塘里结有薄冰;林海莽莽。学校大门外挂有一块“湘山县大桥公社曾家冲小学”的木制白底红字招牌。外面银装素裹,北风呼啸。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伸向远方。大门外泥砖墙上贴有一则显目的《征婚启事》。 [幕内:汤岳林身着扑素而又整洁的冬装,艰难地跋涉在通往沈家生产队的弯弯山道上。 汤内唱:腊月里北风呼啸刺骨寒, [幕徐启:汤上。走“圆场”。 接唱:雪花飘冰天雪地行路难。 听人说曾家冲里出新闻, 有女子《征婚启事》招婿男。 汤岳林慕名而至欲应招, 特冒昧跃跃欲试来面谈。 今日里单枪匹马探虚实, 但不知是真是假是好玩。 不管三七二十一, 既来则安莫厌烦。 不到黄河非好汉, 弄清原委再把家还。 [众社员先后上,争相观看墙上的《征婚启事》。指指点点。 社员甲:梅英真有胆量,竟贴出了《征婚启事》,佩服!佩服! 社员乙:一个年青貌美的小寡妇,支撑一个残缺不全的家,真不容易。 汤:请问二位大哥,你们大队有几个叫梅英的? 社员甲:(指墙上)就一个,你自己看吧! [众社员议论纷纷。末了,先后下。 [汤走近墙边,观看《征婚启事》。念道: 寒门女子杨梅英, 家住本村曾家冲。 年方二九貌端庄, 夫君病逝已三春。 一生坎坷家不幸, 瞎婆哑叔居家中。 膝下养女沈小琴, 同甘共苦到如今。 谁人愿来当赘子, 长相厮守心连心。 若是有意请登门, 《征婚启事》觅知音。 白:杨梅英?(思索)莫非是她?我得看看去。 [刘运俫鬼鬼崇崇地上。见汤,警惕地打量。 刘:请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何方人士?来本村有何公干? 汤:在下汤岳林,家住后山,走亲戚路过贵村。请问你是……?哦!我想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刘主任? 刘:不敢!刘运俫。 汤:果然是你!查户口来了? 刘:岂取!岂取!随便问问。你就是当年……? 汤:对!刘大主任,请问贵村杨梅英女士,你可认识?(有意识地观察)。 刘:岂止是认识!我相当了解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征婚启事》)。 汤:她这人怎么样? 刘:你问的是她? 唱:刚烈女子杨梅英, 命中注定“八字”凶。 克夫克子无后嗣, 十足一个狐狸精。 汤:照你这么说,她不该写《征婚启事》? 刘:这我可就管不着了,你自己去问问她吧。少陪了。(转身下)。 汤:我得找她去!(下)。 [暗转。 [幕后混声合唱: 花开花落总有时, 梅开二度寒夜辞。 梅英一家有今日, 全靠亲友来帮扶。 [光线!第二幕:梅英新居,禾坪上;厅屋内。普通的农家房屋布置。 [汤风尘仆仆地复上。 汤:(观察)呃!这不像是当年我来过的这户人家呀!难道是我走错门了?(思索,徘徊踱步)待我仔细看来。 [汤观察屋内,走到窗户下,见窗户是用皮纸糊的,用手指沾上口水,戳了一个洞,凑近前去观看。却踩响了放在街基上的大柴蔸。 [屋内,梅问道:“谁呀?”抱小琴上。 梅:同志,呃!你就是当年那位大哥? 汤:在下姓汤!你就是梅英同志吧! 梅:请问大哥,你又是走亲戚? 汤:不!是相亲! 梅:相亲?向谁呀? 汤:这大冷的天,你就让我站在门外跟你说话? 梅:对不起!你看我这人。快,请屋里坐!小琴,快叫叔叔。 汤:不对!应该叫我伯伯。 琴:叔叔伯伯乖! 汤:小琴真乖!(进门)梅英同志! 唱:山村里传来了特大喜讯, 梅:(疑惑不解地)什么喜讯? 汤:你的《征婚启事》呗! 梅:你是专为这事而来? 汤:(坦率地)对! 接唱:鲁莽汉我对你百般崇敬。 经考虑费周折登门造访, 于是我斗胆来问个究竟。 梅:(放下琴)乖,一边玩去。 唱:当年我受凌辱蒙你照应, 至今却不知你真名实姓。 欲感谢亦不知何处寻觅, 今日你临寒舍三生有幸。 汤: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 唱:我名叫汤岳林大你一春, 家住在偏僻的后山王村。 因贫穷至今是天马行空, 得知你写《启事》特来应征。 梅:(友善、试探地)你呀! 唱:大哥勇气实感人, 英雄壮举我赞同。 正宗童男娶寡妇, 你就不怕难为情? 汤:这个嘛!你太多虑了! 唱:新时代里树新风, 青年办事最认真。 世俗偏见我不怕, 自由恋爱情意真。 梅:你家人的意见呢? 高:高堂之命为至尊, 媒约之言要记清。 汤接唱:上有花甲父母亲, 下有弟妹观念新。 婚姻大事自作主, 肝胆相照情意深! 梅:可是…… 唱:我家现有四口人, 汤:哪四人? 梅接唱:瞎婆哑叔加幼童。 就我一个健全者, 只能招婿倒插门。 汤: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唱:前因后果考虑好, 家人意见作参考。 你情我愿结同心, 携手并肩朝前跑! 梅:有个问题,请你考虑清楚! 汤:什么问题? 梅:(哎声叹气地)哎!不瞒你说。 唱:沈家成份是富农, 政治枷锁束缚人。 门不当来户不对, 感情用事悔无穷! 汤:(坚定不移地)不! 唱:血统谬论害死人, 我要冲破这樊笼。 思想品德是关键, 同心同德建家庭。 梅:另外……(欲言又止)。 汤:(迫不及待地)还有什么问题? 梅:(顾虑重重地)这个嘛! 唱:男到女家倒插门, 上门女婿最光荣。 结婚之后要改姓, 亦儿亦婿可否行? 汤:(略一思索)行!行!行! 梅接唱:养女小琴随母姓, 汤:跟你姓杨? 梅:不!你误会了。 接唱:沈氏家族承宗人。 汤:这是为何?你和前夫没生孩子? 梅:哎!这叫我怎么说呢? 接唱:那次挨打正怀孕, 导致流产未妊娠。 抱养男孩不幸亡, 后带养女沈小琴。 今生不能再生育, 奉劝汤兄谨慎行! 汤:你放心! 唱:你的遭遇我同情, 亲生抱养都是人。 小琴如同我们生, 无有骨血一样行。 齐心协力扶养她, 一家老少求安宁! 梅:我再问你一件事。 汤:什么事? 梅接唱:当年见我受欺凌, 你义愤填胸抱不平。 不畏强权护弱者, 为何不留姓和名? 汤:你问的是这个? 唱:正义之剑镇狼虎, 小事何需来挂齿? 救人危难理应当, 人生路上永无止! 梅:(深情感激地)大哥! 唱:人生之旅路漫漫, 我身处逆境多祸患。 你不要感情冲动成遗憾, 汤接唱:我与你生死相依永陪伴! 梅:你再让我好好想一想!(走到一边)。 旁唱:听他言情深意绻, 不由我心慌意乱。 是这般重情之人, 嫁给他心甘情愿! 汤:梅英同志! 唱:听你言字字句句动我心, 尤其是无私奉献令人钦! 更难得任劳任怨为家庭, 金子般高尚情操传山村。 岳林我竭尽全力支持你, 要与你风雨同舟伴娘亲。 你所提种种条件皆答应, 我与你同甘共苦育儿孙。 梅: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汤:请直说吧! 梅:大哥呀! 唱:残缺家庭生活苦, 农事家事更辛苦。 汤:这算什么? 接唱:男子汉,大丈夫, 浑身是劲赛龙虎。 梅接唱:闲言冷语咋面对? 汤接唱:实际行动来说服。 只要你我行得正, 岂惧闲言与冷语! 我的决心已下定, 就看你允许不允许。 梅接唱:你我朋友来相处, 汤:不!我们的关系要一步到位! 接唱:缔结连理龙凤舞! 梅: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我……我同意(羞涩地欲言又止,观察汤)。 汤:(故意地)同意什么? 梅:同意……同意……同意嫁给你! 汤:事不迟疑,我们明春就登记结婚,好吗? 梅:我没意见! 汤:你真好!(将梅拥入怀中,欲亲吻她)。 梅:(嘴唇离开,半推半就,羞涩、含情脉脉地)快,别这样!让外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汤: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松开梅)。 梅:没关系!逗你玩的。(一本正经地)我看这样吧。 汤:怎么样? 梅:按照咱们山区的规距办。 汤:怎么办? 梅:入乡随俗!我们来起誓(边说边出门)。 汤:好!(跟梅出门)。 [乐队高奏《相识引》曲牌。 [音乐声中,梅英和岳林面朝正前方,并排跪于雪地上。 梅、汤:苍天在上,大地为证,我俩自愿结拜成夫妻。相亲相受,白头偕老;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起立,握手;拥抱!含笑对视,接吻! [幕后混声合唱: 患难之时会知音, 心心相映情意深! 有情男女多磨合, 皑皑白雪映真心。 梅开二度正逢时, 鸾凤和鸣喜迎春! [幕徐落!
尾声:春风送暖 [时间:粉碎“四人帮”之后,春。 [地点:曾家冲大队部会议室。 [布景:窗外,红日高照,春风习习,;屋内,墙上挂有毛主席像,左右分别是成倒八字形斜插的党旗和国旗。两边分别贴有“继承毛主席遗志,紧跟共产党革命”的对联;上方墙上挂有“大桥公社曾家冲大队平反昭雪暨肃清‘四人帮’流毒大会”的红底黄字横幅。正前方是一张办公桌,主席台上分别摆放有长条凳、椅等物。 [幕内混声合唱: 自从粉碎“四人帮”, 人换思想地换装。 善恶美丑终有报, 杨眉吐气见阳光! [幕徐启:唐端坐于主席台正中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正在主持会议。张紧挨其右方坐着,在聚精会神地翻看《中共中央文件》,不时地点头微笑。众社员代表及梅英、岳林、沈母、海生、杨父、杨母和已上学的小琴,分别坐于长条椅上或凳子上,喜不自禁,笑逐颜开地交头接耳,谈笑风生。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刘运俫垂头丧气地与红卫兵甲、乙、丙、丁低头站于两旁,正在接受处理。 唐:(对刘及众红卫兵)刘运俫。 刘:在! 唐:现在,我代表大队党支部宣布一项决定(对刘等)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经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并报公社党委批准:鉴于刘运俫同志在文革中的种种不良表现和所作所为,决定开除党藉,撤锁大队治安主任职务。另外,对于积极参与打砸抢的红卫兵骨干,提出严正警告”。 众:(欢呼雀跃地)共产党万岁! 唐:(对刘等)从今以后,你们要洗心革面,好好劳动,好好接受群众监督。 刘、众红卫兵:是! 唐:党的政策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往不咎。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众、红卫兵: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将功补过,重新做人! 唐:以后就看你们的实际行动了。下去! 刘、众红卫兵:是!(齐下)。 唐:(起立)乡亲们! 唱:万里山河披霞光, 炎黄子孙齐歌唱。 众接唱:拨乱反正肃流毒, 举国上下新气象。 携手并肩奔“四化”, 苦尽甜来心欢畅! 唐:(走到沈、梅身边,握手)老嫂子,梅英,你们受苦了!(转对众)乡亲们!下面,请新任大队治保主任、民兵营长兼沈家生产队队长张为民同志宣布“平反决定”。 众:啪啪啪啪……(热烈鼓掌)。 张:(起立,清了清嗓子),乡亲们!接上级“通知”,今天,我们大队特地为沈家婆媳及已去世的沈玉生等同志举行一个平反大会。现在,我代表大队党支部来宣读全文。 众:啪啪啪啪……(鼓掌)。 张:根据上级指示精神,中共大桥公社曾家冲大队党支部经过慎重研究,并报经公社党委批准,决定为沈家生产队社员曾秀英、杨梅英及其已故的沈玉生同志平反昭雪。推倒在文革中强加于他们头上的一切不实之词,取消富农成份,恢复政治名誉。 众:啪啪啪啪……(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沈、梅:(喜极而泣)感谢共产党给了我们第二次政治生命! 众:中国共产党万岁! 齐唱:曾家冲里喜洋洋, 干部群众聚一堂。 梅接唱:我的一家得平反, 沈接唱:抬头挺胸气昂昂。 众接唱:欢欣鼓舞谢党恩, 杨眉吐气话家常。 梅接唱:往事如烟难回首, 沈接唱:恩恩怨怨抛一旁。 汤接唱:千言万语说不尽, 众合唱:感谢党的恩情长! 唐:乡亲们!为了记住今天这难忘的时刻,我提议,大家一起来照张合影,好不好? 众:(异口同声地)好! 张:(拿照相机)请大家按长幼、高矮次序,站成三排。 [沈居中;梅、汤分立于其左右两旁;琴立于沈前,海紧靠汤;杨、母、唐等人站于第一排。众社员分别立于后两排,交差错开,紧捱在一起,眼望前方,微笑! 张:(忙上忙下,指挥、摆布众人站队;对准镜头,调好焦距)大家别动,就这样站好,对!很好!开始照了。听我的口令,一、二,OK! [众“造型”!向观众挥手致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乐队奏《闭幕曲》 [幕徐落!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