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逸事

童年逸事

【Ⅰ】剪脑
　　现在叫理发，更时尚的称为美发，民间还有一个说法叫剃头，衡阳俗称“剪脑”。我能记起的第一次剪脑，是我四岁多时的一个热天，母亲带我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店里进行的。我坐不上那张高木椅，剪脑师傅就在椅子上再放一个“麻拐凳”（小板凳），我坐上就正好。那时是没有电风扇的，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徒弟坐在门边，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断断续续地拉扯一根绳子，绳子通过滑轮牵动着安装在天花板中央的一片厚重的布帘，布帘悠悠地在空中来回摆荡，送来习习轻风。

【Ⅱ】报名
　　我七岁时要上学了，当时母亲在衡阳市马趾街小学任教，但她叫我去报相隔不远的市重点小学人民路小学，于是我拿着户口本去了。报名的人很多，首先要拿号。发号的老师看了我的户口本，不给我号子，说我按规定应该报马趾街小学。没办法，我就呆在老师身边不走。一会儿，老师发号时掉了几张下来，我马上机灵地捡起来交给老师，却暗暗地留下一张，过后再跑去排队。后来有个维持队列的老师来查号，说我的号子应该要排到前面去，于是我得意洋洋地前进了十几位。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报名的老师只问了一个个位数加法，又问挂在墙上的画像是谁，我轻松地回答：马克思、列宁、毛主席、朱德、赫鲁晓夫。一个星期后，我在人民路小学的红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大名。

【Ⅲ】打神仙米
　　最激动人心的就是那一声炮响。只要听到那炮声，我们一帮小把戏就欢呼雀跃，一窝蜂地围上去，仔细地看着师傅把米和糖精放进那个冒着淡烟的铁罐中，关紧锁好，平放在小火炉上，师傅一边拉风箱一边转动铁罐，炉中“嗤嗤”地跳动着火苗。几分钟后，师傅停止拉风箱，把铁罐放到麻布袋中，小把戏们马上散开，胆小的还捂住耳朵，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傅的动作。只见师傅脚一踩，于是“呯”地一声，麻布袋里就躺满白花花的神仙米，然后被主家用脸盘盛去。
　　一日，母亲不在家，来一打神仙米的，我自做主张打了一脚盆，三兄弟围坐在一起，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吃的正高兴，母亲回来，大怒：你们把家里的米都打了神仙米，还吃饭吗？

【Ⅳ】吃包子
　　当时衡阳最有名的饮食店是“金陵”，金陵卖出来的包子都是用荷叶包着的，吃时就带着一丝荷叶清香。小笼包的蒸笼里最底层垫的是针松叶，上面再垫一层纱布，很讲究。银丝巻，从外到里都是一丝丝巻起来的，而灌汤包里面的汤真的是鲜美无比（现在的所谓银丝巻，只有最外面几根丝，里面也就与馒头无异，灌汤包里面几乎就没有汤）。
　　我家离金陵不远，也就常去那买面食吃。
　　我吃包子时。喜欢先把包子皮剥下吃掉，再掰开吃中间的肉馅，最后才吃包子。有一次晚上，父母亲带我上街，在金陵买了一个包子给我，我吃了包子皮后，正准备掰开吃肉馅，慢慢地享受一番，忽然一个人撞到身上，接着就双手一空，一看，包子没了，再一看，一个浑身发黑身材很高的叫化子抓着包子一边跑一边拼命往嘴里塞，吓得我哇哇大叫。

【Ⅴ】养蚕
　　小学时，我喜欢养蚕，通常都用小纸盒装着，在盒盖扎几个孔，连上学也带着。那时外婆还在，她说，不能简单地叫蚕，必须叫蚕宝宝。
　　看着那些黑黝黝的小家伙从蛋壳里挤出来，马上就开始吃桑叶，从不停顿，除了蜕皮。蚕一生要蜕四次皮，大约每个星期蜕一次。要蜕皮的蚕昂着上半身，一动不动，大概2―3天后，就见蚕头部皮肤裂开，新身子使劲从旧皮中挣扎爬出。刚蜕完皮的蚕浑身皱巴巴的很难看。每蜕一次皮，蚕的皮肤就要白一点，蜕完四次皮后再喂几天，蚕的身体可达到大人小指那般粗细，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到了要吐丝的时候，蚕通体发亮透明，可以看到体内的绿血（蚕血是绿色的）。要吐丝的蚕就不吃桑叶了，它们焦燥地爬来爬去，寻找做茧的地方，过后它们就象无师自通的工程师，编织起椭圆形的蚕茧。有时候我把吐丝的蚕放到一本书上面，那蚕找不到做茧的空间，就把丝平舖在纸上，最后自身变成淡红色的蚕蛹。如果轻轻地按一下蚕蛹，它就会两头翘几下，常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有一次上课时我趴在桌上隔着桌缝看蚕，被老师发现，一怒之下没收了。下课后，我跑上讲台缠着老师提问，看到蚕饿得在粉笔盒里爬来爬去，实在心疼，趁其不备又把蚕都偷了回来，心中大为得意。不过现在想来，那是老师故意让我偷的。

【Ⅵ】打赤脚
　　记忆中，我的童年在夏天是不穿鞋的，主要是当时的凉鞋尚属稀有鞋种，大人都没有几人有，何况我们小孩了。每当夏日来临，我们兄弟便脱去了脚上的布鞋，赤着脚到处跑。炎热的夏季，赤脚走在地面上，是非常凉爽的，仿佛有一股沁凉的山泉从脚底流到全身。不过，打赤脚有舒适的一面，也有痛苦的一面。1966年和1967年这两年的夏天，每天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我都要带着两个弟弟过湘江大桥，到江东去游泳（因为当年那边的江畔是非常平坦的细沙斜坡）。太阳爆晒下的桥面滚烫滚烫，尽管我们使劲弓着脚，跳着走，仍然烫得呲牙咧嘴，过桥后，每个人的脚板都是通红通红的。

【Ⅶ】捉“丁丁婆婆”
　　衡阳俗称的“丁丁婆婆”学名是金龟子。小把戏们将线嵌入丁丁婆婆头部缝隙，打结系好，然后放飞，牵着线尾跟着跑，玩得十分开心。要是丁丁婆婆不飞，就揑着线尾甩大圈，于是“嗡”地一下，那家伙又飞起来。
　　但是丁丁婆婆比较难捉，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弄半边黄瓜放在太阳下晒，不多久就有丁丁婆婆飞来叮在上面贪婪地吮吸，哈哈，我不慌不忙地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