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三蔸禾、密植
大跃进年代,瞎吹、蛮干、胡来的事太多。那一年等于二十年,亩产万斤等等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敢说的事轮番出现在报刊杂志上,让你不信也得信。这种风气吹到大山里的乡下,那些乡村干部也就上行下效,哪怕是某一件小事,也想当然的口一啊,气一喷,于是就有下面的一个故事。 在大肆吹响大跃进的号角声中,又到了这一年的春耕大忙时节,春插开始了。顶着濛濛细雨,农民挑着秧担一步一滑,上到屋门口的盘上田。一阵捡阄后,各人复挑秧担至所捡的田间,抛秧插田。众人正弯腰插田不亦悲乎,却亦想着今日半(中)饭能否在食堂里吃饱时,几位从上面来检查春耕的乡村干部衣冠楚楚地来到了田间,那制服上衣的口袋上还插有标示干部身份的钢笔套子。一番指点江山后,一位干部手点着那些插田的农民发话了:你们这样的插田太慢了,与大跃进要求的多快好省太不相符,要做到“‘嘀嗒’三蔸禾”(即一秒钟插三蔸禾)。话音刚落,一位老农林嗲“噌”地直腰,手执秧把“刷”地从田间迈到了田基上,也手指田间,面对那干部说:“你下去做个‘嘀嗒三蔸禾’看看!”。“哄”地一下,田间里的农民笑开了,田基上另几位干部亦忍不住掩口而笑,那位干部尴尬至极。林嗲人高马大的,要他插田本就不耐烦了,因此他当时的言行是出自于内心。因他是贫下中农,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这个笑话,每年春插时,就会被农民翻出来再说一遍。
那是大跃进年代,什么事可能还不会那么的上纲上线,也不会那么的霸蛮强制要你执行。到了文革期间可就不是那回事了,一切瞎指挥、瞎折腾都得执行,反正上升到政治高度,于是就有了我经历的深深为痛的还是与干部检查春插有关的一件事。 到了一九七零年春插,这一年的插田,政府不顾田地的土质,不管稻种的需求,不论天气的晴雨、气温的高低一律要求密植,更是提出了具体的间距(记忆中,这一年下放地还没有搞双季稻)。
我们还刚到农村,什么都不知晓,也才学着插田。刚开始是插屋门口仅有的几坵大田,那天我和另一个小女孩与一对年轻夫妻共插一坵正好位于村口又在马路墈下的大田。那对年轻夫妻是插田快手,带着我俩按老规矩弯腰埋头插了一天,终于这坵大田快插完了,夫妻俩要我们到另一小坵田去插,他们将这丘田扫尾。这时田边来了了几个上面专门检查春插的干部。他们站在田边在我们刚插完田的秧苗一番指点,便说这丘田插稀了,应该按XX尺寸插,不合符上面文件密植的要求,背离了无产阶级路线云云。指示马上返工,全部重插,不怕浪费秧苗,耽误了农忙,更不会想到插田人的辛劳。尽管那俩夫妻(男的就是上面那位林老爹的儿子,那位林老爹早已是犁田的老把式了)一再争辩,说稻种,说惯例,将原因推在我们这两个“新手”上,亦莫可奈何。我们撞到“枪口”上了,在那样高压的政治态势下,谁能抗命。 那天晚边,几人又将刚插好的一大坵田的秧全部扯了出来,将秧苗摆放在田间。这一天lia得要死,却做了无用功。第二天,重新再将那坵田密密地“植”了一遍,因是打返工,这一天是无偿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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