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柜内的热卤。牛肉,捆鸡,还有猪耳朵,猪尾巴等等油光可鉴。在不显眼的一角有两碟子茴香豆。旁边的酒桶簇新庞大,靠放着斟酒的酒觚。酒柜里各色名酒,夹杂高级洋酒。还有时兴饮品。我细看坐上的客人,并无真正喝酒的,都和我一样是来参观的,还有躲雨兼参观的。我进到里间,真还有长衫的客人,大约是东南亚的友人,男子着夏布大褂,女子披纱丽。他们杯盘狼藉,笑语盈盈的。
这种场合我一般是不太拍照的,于是我出门来看,这时我举起了我的相机,也不怕雨淋湿了我的武器了。在这儿我邂逅了一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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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站在风雨中,没有打伞,长衫上水滴滚落到地上,形成一圈水洼,碟中的茴香豆也浸在水中,像是我们常用来下酒的醋泡花生米了。我抬头仰看他的脸时,雨点马上就湿了我的整个脸庞。但我还是专注在他的满是皱纹的脸上的天真的笑容上。铜像做不出皱纹中夹杂伤痕的效果,但我的阅读帮我补充了这个内容,于是我能辨出这笑中的辛酸。他的脸扭向当街的一边,那是很多时候孩子们与他嬉闹的方向,我不由得伸手去那碟中拈取茴香豆,这时我仿佛真听见了那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雨中响起:不能拿了,豆已经不多了。不多了,不多了!多乎哉?不多也!......
我把收了的雨伞撑开默默走到街对面的屋檐下朝咸亨酒店看,这下,孔乙己比较的当街打眼了,他很像是这个酒店的迎宾先生,站在当街的马路上招来送往。我记起先天在鲁镇时,我在一辆黄包车前留影,上面留下了一位造像的孔乙己(就是这位着蓝布绸褂的戴眼镜的老先生),我起先以为他是在铺子里扮作账房先生的,不料我进去与他打招呼时他竟然用指甲蘸着茶水在柜台上教我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说真的《孔乙己》我也教了好几遍了,真还没有学生问过我这个茴字的四种写法的究竟。我因为无急事便真的耐着性子看这位“孔先生”写这四种写法的“茴”字,但我终归还是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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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有没有在鲁镇的酒店里教人写字我不能妄加否定,但他穿不起这种湖蓝色的绸褂我倒可以肯定,他也断不会有这样饱满的气色充沛的脸庞和舒适的姿态。高大的身量是瘦骨嶙峋的,满是皱纹的脸庞常年是布着些伤痕的。这些伤痕是孔乙己最以为狼狈的致命之处。不仅表明他的肉体的被打击,更是他精神遭凌辱的标志。透出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备受凉薄的境遇。
“短衣帮里站着喝酒的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就界定了孔乙己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生存位置的悲苦又尴尬的处境,即使是穷极了的粗人都不屑与他交流,冷窟一样的人际环境里他还要固守读书人的斯文,至死都不脱下长袍,而且满口之乎者也。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应该很有操守的尊严尺度的,但贫穷残酷的撕扯开他的这道盔甲,食不果腹让他斯文扫地,尊严尽失。而挨打更是使他的人格受到无情摧戕。在“刑不上大夫”的封建礼教意识里,读书人早鞭挞是奇耻大辱,而他则被吊起打,直至腿都被打折。打他的并不是胸无点墨的恶霸,也是读书人出身的丁举人。这就让孔乙己的悲剧更加令人寒心。鲁迅先生发出的控诉是振聋发聩的:封建的科举制度打造两种读书人:科举成功者冷心冷面,视弱者如草芥,毫无悲悯之意,怀柔之心。失败者百无一用,只能沦为废物和垃圾。
我的祖父和外祖父的家族里不乏教书行当的人,我这一辈里也有好几位吃讲台饭的,聚在一起时感叹教育的苍白无力常常有。当然,现代社会里滋生孔乙己的土壤可能难有了,但前些年的马加爵,近些年的药家鑫,他们较之孔乙己虽然没有那种社会多余人的窘迫,但是危害社会,伤人害人却可比蛇毒虎患,令人堪忧。孔乙己的悲剧只能让人遗憾,而现代教育失败形成的恶疾却让人恐惧。鲁迅先生若在世,还不定会发出比“救救孩子”更为俱厉的呼喊不?
孔乙己是个悲剧人物,不合时宜让他到处丢脸,受尽羞辱和欺凌。最后悲惨的死去。这样一个苦人的失败,看似是他的错,是他的无能。其实是社会的弊端,制度的荼毒。而文明程度更高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孔乙己了呢?
我的眼光久久的停留在这张片片上,辨认我当时处理照片时在图下方留下的题记:咸亨酒店早就不分短衣帮和长衫客了,孔乙己还是当街站着喝酒,对那早就不来与他嬉笑的孩童笑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回复 1# 易山
绍兴是很有看头的,值得花上三五天的时间来盘桓的,鲁镇虽然隔着鉴湖,但是绍兴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不但鲁先生与这儿有渊源,秋女士也从这儿出去的。我在鲁镇行色匆匆,也发几张片片来附和妮娜姐姐。
孔乙己的悲剧只能让人遗憾,而现代教育失败形成的恶疾却让人恐惧。鲁迅先生若在世,还不定会发出比“救救孩子”更为俱厉的呼喊不?
你和妮娜的文章、图片引人深思、入胜……!你们才是真正的有价值的旅游者,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步步有收获!向你们学习!
回复 1# 易山
迂腐到极致就是对社会的另类幽默,穷酸到极致就是对社会的另类调侃。鲁迅的笔触划破了纸,让孔乙己实际上把那件破长衫都刮下来了,赤裸着落荒的魂灵。对孔乙己稍作同情之余,让有思索的人想到了更深的层次。这就是鲁迅的狠。记得当年我在学校读孔时,做过这样的分析。
感触于易山兄的这帖真品,我想说了以上一些作为敬佩易山而跟帖。
回复 1# 易山
易山你好!咸亨酒店还是这样子,我说的,阔多了。商业化太浓烈了。我特别同情孔乙己。他们读书读坏了脑子,以之乎者也为信仰崇拜。我们庆幸被搞到乡里去撸了一下,不然也有可能变成那样。就是放不下,总想往所谓的高尚高贵去靠。而生活,人生是残酷的,最起码你要吃饭,能喝点酒就更好,可是不能“酒常赊”啊。
美文佳片!
问好易山女士!
不 多 , 不 多 , 多 乎 哉 ? 不 多 也 … …
回复 1# 易山
又一次认识了易山的才华和学识,热闹酒店里的寂寞饮酒人是封建时代的产物,他的悲剧源于“万般皆下品”洗脑后遗症,正如某个时代的“一句顶万句”神话一样,那时的人们也是近似疯狂地相互残杀。人啊,如果脑子被灌注成别人的了,那就离白痴不远了。鲁迅弃医从文、以笔为刀是值得称颂的。他的早逝要比老舍幸运多了。
易山和妮娜的美文为我们开启了思索和探讨的大门,谢谢两位我最崇拜的才女老师!
易山姐的美文耐人寻味,引人深思!拜读、学习了。
跟着小妹走进咸亨酒店,却跟不上小妹微波凌步般空灵的思维,好在有小妹在前,我跟着欣赏学习就行了。谢谢小妹,问好!
才读妮娜的大作,又品易山的美文.叫人目不睱接,感叹家园中才女济济.易山的作品引人入胜,读后耐人寻味与深思...我喜欢读.今欣赏品读了.谢谢美文!
易山这几十年,不知道向学生讲述过多少遍孔乙己的故事了,这次,又以他独特的视角和语言,描述了雨中邂逅这老先生的情景和感受。
于孔乙己,我多是悲悯同情。穷愁潦倒自然不能与时俱进,有其自身和社会原因。但是,他断然不会去伤害他人。和阿Q相比,他是没有“社会危害性的。
我想,要是阿Q一旦成为“土改干部”,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无辜。
易山的文章大家都喜欢,我也是。若要点评真还缺失一点墨水,一味热捧又怕落入俗套。这样吧,我上传2张图片,看能逗得易山轻松一笑啵。
照片上的嫩崽崽是田哥和好玩嫂子的爱孙。虽然才岁多,却像一位资深茶童了。你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也在说“茶茶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如此跟帖怕也是“切不到题上去”,但小虎崽一脸的童趣能否将你对“须眉浊物”的判定抛之脑后呢?
问好易山。
回复 2# 易山
一向在眼疾中(眼睑结石开刀)难以上网,今天稍好后打开胡子网,看到易山女士的文章,不觉眼前一亮!实在是写得好。读过许多篇易山的美文了,不敢妄发议论,但您的文字确实是动人心的,那篇《风正一帆悬》(大概是这个题目吧?记不得了)曾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易山无疑是一位写作高手。这一篇叙述之从容联想之丰富议论之深刻,又堪表率!这样的深刻议论,应该振聋发聩:“孔乙己的悲剧只能让人遗憾,而现代教育失败形成的恶疾却让人恐惧。鲁迅先生若在世,还不定会发出比“救救孩子”更为俱厉的呼喊不?”
欣赏了您的好文!
回复 1# 易山
好久未见易山妹,也只怪自己上来得太少了。
早两日看了妮娜的“鲁镇还是要去一下的”,心中正在懊憾自己没有去过,妹子还是跑到我的前面了。 不过没去鲁镇之前先拜读妹子的美文,将来有一日去了心中便有了些底气是不?
易山总是以细腻的、优美的笔墨写出动情的文章,再加上适配的图片,更是锦上添花。欣赏与学习中......
问好易山!
回复 3# 湘江霜叶红
霜叶儿姐姐你好!谢谢你多次眷顾小妹的帖子并给予鼓励。外出还是很要一些气力和米米的,所以留下一些到此一游也是为了日后想起还有些值当,信手涂画,能入姐姐法眼妹感荣幸 。
回复 4# 东方之河
迂腐到极致就是对社会的另类幽默,穷酸到极致就是对社会的另类调侃。鲁迅的笔触划破了纸,让孔乙己实际上把那件破长衫都刮下来了,赤裸着落荒的魂灵。对孔乙己稍作同情之余,让有思索的人想到了更深的层次。这就是鲁迅的狠。
我的帖子有了东方兄力透纸背的给力就有了看点了,谢谢老兄。兄的中学老师如是知晓他的得意弟子把他老先生的衣钵收藏得如此好,定当欣慰难言,我记得两年前兄朗朗“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我当时就猜,要么是家学所致,要么是曾经高师最得意的弟子。若有机会,请东方兄代为致敬尊先生,感谢他老人家为我们培育了一位良师益友。
回复 5# 东乡妮娜
妮娜姐姐好,我好久不写东西在知网了。那天偶然见了你的劝说“鲁镇还是要去一下的”,便很会心的笑了一会,心里说,妮娜姐就是会调口味,一下就把人的胃口吊起来。想起我那里还有隔夜的熟菜,何不热热也来凑数?于是忙慌慌的上了两个帖子。这不,赶姐就忙问“小妹子嘛里时候去了绍兴啊?”潇雨姐也以为我是抢着去的,其实我去绍兴也是老黄历了。就像月亮岛有了岛主,我才想起好多年前我就误打误撞的去了那儿,只是冒想到要替它作作宣传。看来懒怠还真是个坏毛病。
回复 6# 申理
申里先生好!谢谢鼓励!谢谢你送来的美丽花朵和蝴蝶。我送先生几枝映山红吧,这是今天杜鹃花节新采的。
回复 7# 隐士安
谢谢隐士兄!是的,我们中学时所认得的鲁先生很多都是因为孔乙己的这几句吟哦的。
回复 9# 唐青
鲁迅弃医从文、以笔为刀是值得称颂的。他的早逝要比老舍幸运多了。
唐青姐姐好!谢谢你来看小妹的东东并跟帖指教。是的。我也这样想。以鲁先生的刚烈不阿,遇上文革一定会被弄得很惨,他那最硬的骨头大概也扛不住那种高压的。谢谢唐姐。明天月湖的寿典姐姐会来么?
回复 10# 赶集
易山小妹嘛哩时叽跑到绍兴去哒咯,旅途愉快!谢谢美文。
亲爱的赶姐好!听你说家园的艺术团又创佳绩正是高兴的时候呢。无疆兄邀请家园美眉来月湖狂欢,姐姐有雅兴没有啊?回赶姐:绍兴是两年前跟是老干艺术团去嘉兴演出顺道去的。只是作业交迟了。
回复 1# 易山
这绍兴我去过大约五六回吧,第一次是从余姚到杭州的火车,利用车票上“二日内到有效”,在绍兴下车,独自一人玩了一天。以后的几次就是公干了。
看了东乡妮娜和易山的美文,我有些汗颜,我怎么写不出这样的感觉?
隐士安先生的一个转帖里有这样一句话:“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只是个邮差。”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合格的邮差。
回复 8# 踏遍青山
青山兄好!谢谢眷顾并鼓励!
回复 27# 晓剑
从余姚到杭州的火车,利用车票上“二日内到有效”,在绍兴下车,独自一人玩了一天。
长期在外头跑的人就是很会打这样聪明的时间差,我猜想先生一定是在祖国的大好河山里留下很多脚印的,甚至走出国门也是常事吧?严重羡慕。关于邮差的说法的确有趣,以后一定会很热的。
谢谢晓剑兄的关注。一并谢过那个“水分子”的提醒。
回复 12# 乡里娃
乡里娃兄弟好!谢谢鼓励。明天月湖有大型活动,兄弟可会去看看啊。
回复 11# 桡桡
他可能没想到,过了这几十年,他反到发达了,一个招牌就价值连城啊。
桡桡妹子好!娜娜姐说的对,鲁镇是值得去一去的,但咸亨酒店则更容易去,因为就在绍兴街上。孔乙己一生穷酸,现在却成了咸亨酒店的招牌,那些酒客虽说不是完全冲着他来,但每进出之时大约也会和他打打招呼的。
回复 13# 云儿飘飘
云儿姐姐好!我的绍兴之行最不值称道的就是没留下好摄品,我的S5进了水,于是我的片片也就是湿淋淋的。你说的凌波微步但是有些靠谱,如果云儿姐你去了,斩获会精彩得多呢!谢谢姐姐!
回复 14# 老兵哥
谢谢老兵哥的鼓励,也替妮娜姐姐谢谢老兄!过奖了。
回复 15# 金坑牛
谢谢金坑牛朋友的鼓励!达浒?兄台下放的地方,我去过不止三次,那个镇完小有我好几位朋友。
回复 16# 苦椎山人
小宝贝的动作抵得上所有的描述。太可人了。田哥好玩姐天伦之趣羡煞人了。那日在梅田,小家伙在菜地和四只黑山羊宝贝在一起还有趣些,应该乡里娃有拍下的。
谢谢苦兄跟帖,欢迎苦兄去我的园子检查作业。那LH搁浅了,不写也罢了。至于那些微词也是姑妄言之,不足为信的。小田还小,代言须眉也难为他了不是?我也有一张效颦“阿庆嫂”照,拿来与小家伙做个伴。
回复 17# 天马山人
天马山老兄好!谢谢你来细读我的帖子。还谢你记着《风正一帆悬》。因为兄的细读,易山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兄成全。我的文字一般率尔而就,不免毛糙。有时自己回过头读,其间的谬误常常自惭不已。长期以来可能早就误人不少了。以后还是要写后自己勘正,省得谬流网上以祸人。兄台若是发现这些错误请用短信告诉易山,先谢过。知网很多这样爱惜易山的的朋友多次提醒我,在此我也谢过,一时记不起所有帮助过我的朋友,就近的记忆好象有:落家山兄,潇湘之子兄,晓剑兄,剑胆琴心兄。
回复 18# 潇雨
慧姐好!昨天还和余凡姐说起你呢。还有这回去自来水厂参观,雪雪姐说起在北京和你见面说去怡乐园,说去时与易山联系就是。这段来和我联系的朋友蛮多,我感觉自己挺牛的。谢谢慧姐把这么大的权力交付给我。到了绍兴,鲁镇一定得去,就像到了长沙一定的去看看岳麓山橘子洲头一样。我赶前可不是为了赶慧姐你,而是利拉乖乖拖起去的呢。六月会回,是么?
“孔乙己的悲剧只能让人遗憾,而现代教育失败形成的恶疾却让人恐惧。鲁迅先生若在世,还不定会发出比“救救孩子”更为俱厉的呼喊不?”
要跟易山的帖确实要动一番脑筋。不仅仅是文字优美,其思想性尤其深邃。由青年学生发起的“五四”运动,造就了一大批中国现代史上的风云人物,不管他们后来的结局如何,但他们当时确实是站在了我们民族前进的前列。“一二八”抗日救亡运动,也是由青年学生发起的。“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侯,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这些民族精英,以他们的热血唤起了民族的觉醒。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无疑是民族精英。马加爵、药家鑫做出与他们受教育程度极不相称的事情,仅仅是现代教育的失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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