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割草
今天傍晚散步,又走到篮泰去了。 这几天都在割草。两千多亩的野草快要被割完了。割下的草铺满大地,天更高地更宽,原野弥漫着草的清香,使人心情愉快开朗,很舒适。 往年只在夏末割一次草,差不多等到加拿大一枝花已经开满了黄色的花的时候。听说,市里搞市容文明卫生达标活动,要求芬欧为之出力增加一次。可是芬欧是在乡下啊。呵呵,常熟已经城乡一体化了。芬欧不想割两次草。因为割一次草要20万元钱。好多钱!有关部门又实在挡不住市里天天来做工作。为割不割草,拿到了高层管理会议上来讨论。看来会议通过了决议。因为草都快割完了。 已经割了几天了?没怎么在意。不像第一次看割草,很期待,很高兴,很新奇,听到寂静的芬欧厂区响起了轰轰的割草机声音,就去现场观摩,数农民工人数,看他们浑身溅满草浆草汁,象出土的铜像,一身的铜绿。数记他们一共割了几天。也是太闲得无聊了。转眼来这里几年了。年年割草。无论什么事,多有几次就看惯了,平淡了,没有兴奋点了。春天才走,刚涉初夏,草就已经长得一人多深够高的了。怪不得市里的人一来就看不顺眼,让割了它们。谁叫你们芬欧是出了名的利税大户。割掉到底舒服些吧。 当天割下的草特别香。我走到篮泰去是很远的,就是一路上都有草香,甜丝丝的。我很喜欢闻这气味。篮泰这边人更少,草更茂盛,割下来的草倒在地上厚厚一层。想到这些草一点用都没有,很浪费。如果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给我们家做柴烧,那得烧多少年啊。好多年都烧不完呀。而且割都不要割,人家都割好了,只要来收集一下,打打捆就可以了。这么多,当然没有房子装,得码在露天底下,只要地势高点,不溏水的地方就可以了,要码高些,码入贴,因为还不知道要烧多少年呐。 如果让祖母看到这些草多么好,她会比我还高兴多了,会笑得合不拢嘴的。她爱打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砍柴的?可能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什么时候不砍柴了?一直到她去世。 我们稍长大一点后,跟着她去砍柴。当然是以她为主。我们配合一下。跟着去了不配合也是常事。主要是扫落叶砍茅柴。扒茶树叶子要走远些才有。茶树叶子厚实有油最好烧了。祖母最喜欢,经她扒过的茶树底下干干净净,她连最后几片都要用双手捧起来。她背着拍满的柴篓,从后面根本看不见她本人。做饭时,祖母把大铁锅端开,抱些树叶茅草塞在灶膛四周,再在中间架木柴燃烧。她说这样火大。饭容易熟。那时是木甑饭,蒸菜,饭熟了菜也熟了。很费柴火的。 要是让祖母看见芬欧这么多的草棵没人要,她一定非常惊讶。可是她不在了。这芬欧离我的老家也太远了。老家的人现在也不烧柴火了,再者,芬欧长的这草,芦苇茅草也有,而绝大部分是毒草加拿大一支黄花,还不知好不好烧。即使就是能烧,也不会有茶树叶子那股香气,即使连香气都有了,可它们毕竟不是我的祖母一把一把亲自砍回来的。 祖母当年怎么可以做到那么多事情?她60岁以后,要带我们四个孩子,做饭,种菜,打柴,洗衣服,还要做很多针线活,给我们几个做布鞋,我们天天穿着它跳房子,穿不了几久就会踢破鞋面。祖母对此从来无有表示一丝不快。她只是舍不得给自己做双鞋。她常年打赤脚,一双鞋能穿几年。就在她下世的前一天,秋凉如水了,她突发脑溢血被送医院去时,脚上也没穿鞋。父母上班,奇怪的是他们一年到头没有礼拜天。祖母将家务事全都包揽了。不知道她怎么可以做完这么多事情。她健在时我问过她,她说,我没做什么,你们很听话的。我记不起何曾体恤过她的辛劳。今天看到芬欧割了这么多的草摊在这辽阔的原野上,想起了我的祖母,想起我少不更事,现在来想这些真是太迟了。 2011.6.12完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