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娱乐厅在观众满席的时候显得太小了,但曲终人散的时候就显得很大了,我坐在侧厅的围栏后看着大厅里已经不成行列的座椅,看落霞姐姐在搓着她的纤巧的双足,我却按照铁娘子撒切尔夫人推荐的把脚搁在高台上解乏,这时我真真感到了袭过来的疲乏。嘟嘟过来收服装,她每回都是这样,是租借服装的搬运义工,赔进去的不仅仅是力气和时间,还有自费的汽油。她从我的大塑料袋里取出揉成一团的演出服,很熟练的抖一抖然后折好,整整齐齐的摞放起来。然后说:走吧,先送服装,然后送你回家。而我心里则再不敢劳动她了,便说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家就是,她一如既往的说,客气什么呀?我暗忖先乘一段她的车,到东塘她到家时我便乘公交回家。
到了东塘,她和夫君不糊涂君再三的留我到她家吃晚饭然后送我回家。但我坚拒了,我的决绝有些过,她也许看出了我的心思便没有再坚持,这样我提着两大袋行装汇入了东塘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我几乎无目地下了地下通道,然后在地下通道里转悠了很久,最后找了个箱子坐了下来,我脸上还没有褪尽的残妆和一脸疲惫的神情可能有点扎眼,还有我那两大袋行装,我于是后悔不该下这个地下,但我的脚痛又让我几乎不愿想再上那个阶梯。我想都没想就给笨牛兄打了个电话,待到电波那头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时我还没想好说什么,片刻的不知所云后才吞吞吐吐的说出几个字:对不起,我今天没做好。
我还是怕被人当成乞讨的人,便坚持走上楼梯,我太想找个朋友倾吐我的沮丧了,但一时真还不知向谁伸出我的手。我到了大华宾馆门前,打算乘车回家。但我有一种恐惧,怕将我的郁闷带回家后再也驱不散了,我最怕的是今夜的失眠,而我太需要好好睡一觉了。我在车站犹豫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突然瞥见一所叫做“益佰足疗室”的所在,我又想都没想的朝那个似乎刚装修过的门厅走去。足疗室里只有一位客人,足疗师是一位少年。见我进来就说阿姨您能等吗他们都吃饭去了。我说,我现在可以躺在床上么?他说当然可以。我这才尝到了放松的惬意。
但当我的身体上的不适缓解的时候,心头的烦闷就加剧了。我想起我自己编写的主持词里我和沙柳共说的一句话“告别疾病、忧郁和烦闷”不禁独自苦笑起来。我想起刚才打给笨牛兄的电话,又觉得自己的荒唐,转而又觉得不荒唐,再转而又觉得我的对不起好像并没有说给最值得道歉的人,我在想我该对谁说这三个字呢。
我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得以做足疗,这样我空着肚子又呆了两个小时。而这时我才恍然,我从早上到现在还只是喝了一杯牛奶,生吃了一个鸡蛋的蛋清(这是陈伯钧姐姐介绍的解除嗓子疲劳的妙方,据陈姐姐说这是李谷一的秘方)。而我一点饿感都没有,大概是中午洋葱兄反复劝我吃下的那几片胡萝卜和千山红杨燕姐姐喂给我吃的辣椒萝卜在维持我的运转吧?
而在这长长的时间里我在想我该给谁打电话说出我的歉疚呢。我的手机这时已经一个点都没有了,我在名单里搜素时竟发现该打的电话竟有近十个,我盘算了一下,拨通了嘟嘟的电话,不等她说话我就说:嘟嘟,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你让我说出我早就想对你说的话,刚才当着你先生不好说的,现在我说给你听:对不起,我今天在主持爱心人士和被救助知青见面时的失误太对不起你了,还有唐力杭姐姐,还有万华冲姐和酒鬼姐他们。你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和唐力杭姐姐联系,上午走台一结束你就匆匆赶去福利院接得她来,连中饭都没赶上。你还按照我的吩咐关照唐姐姐做好发言的准备。唐姐姐今天为了来和知青朋友门见面准备了一上午,她今天看起来又利索又精神。而由于我的失误竟让她失去了向在场的知青朋友说话的机会,想到这里,我懊悔得一下坐起来拍了一下床板。
负责这一个环节是笨牛哥和东方兄交给的任务,因为我参加了《牵手》的演出,有这个便利。我自己也自忖可以把这个环节做得很漂亮。关于罗克兄的介绍早就安排好了,而唐力杭姐姐的介绍就只有几句话,我觉得单调了一些。今天一早,我便给远在北京的潇雨姐发去一个短消息:易山妹好,听说唐力杭会参加知青网的联欢会,请妹妹代我问候她。潇雨姐是很聪明的,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即刻发来一条热情洋溢的短信:三层内容,一是问候参加联欢会的浏阳家园赶集、东方、事务长,苦椎等斑竹、翠竹老师和家园朋友,二是问候唐力杭姐姐并祝愿他新年快乐,三是祝贺我们的联欢会圆满成功。我把这短信读了两遍,如获至宝。我的打算是先让罗克兄说话,然后是报晓兄介绍爱心人士,我给他们送去千纸鹤,待报晓兄上台的过程中请唐力杭姐姐讲话并朗读潇雨姐的短信。我还有几句台词:其实我们奉献爱心的方式是很多的,可以一掷千金来解人贫困,也可以给人送去雨中的小伞,像我这儿就有一条短信,她虽然不贵不重,却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幸福感。对唐力杭施与关爱最多的知青,潇雨姐应该是一个。本来还有爱心人士与被救助知青牵手的感人场面。我没有估计到的事,就因为一个偶发的变故使得这一切成为泡影。我看到唐力杭姐姐的轮椅被推下去时,感到我所有的安排失败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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