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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知青生活记实文学{炸鱼}

                                  炸  鱼

        从五龙冲流下的溪流,一路汇集了无数条无名小溪,终于形成了一条水量充沛、浩浩荡荡的山间小河,在群山峻岭中奔流着。

        河水清澈透明,两岸竹林葱郁。河床中撒落着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鹅卵石,五彩斑澜,十分好看。河水清浅的地方构成一片广阔的沙滩,人们卷起裤管淌水就能涉过。遇到两岸峭壁矗立,河面狭隘时,就形成了一个个深潭。

        潭中多是鱼群密布的地方。当地的山民们有时聚焦整个寨子的人,将茶枯碾碎蒸发,全寨倾巢出动,到河里闹(毒)鱼,那阵势庞大、热闹,令人十分难忘。

         而更让我难忘的是一次充满着惊险刺激的炸鱼行动。

         那是一九七五年夏秋之交的季节,知青场的知青张金元从水利工地带回了七发雷管和一包炸药,我们经过几天时间的策划准备,决定第二天午后去排乍河下游人迹罕致处炸鱼。

         当天晚上,我们将从公社卫生院搞到的几个大玻璃瓶装上炸药,拉好火线,上面再压上一层黄土,一切弄妥了之后将东西藏好。第二天下午,张金元、远诚、老四、杨毛、田三、加我一起六人,偷偷地溜出知青场。

         那时知青场的生活苦呵!一个月吃一回肉,其余的时间一律自产自销,不是萝卜就是白菜。说到吃鱼,就更加稀少了,山区池塘很少,除了有些水田里养有一些小鱼外,我们一年之中,能吃到 鱼的次数更少了。那种对鱼鲜的向往是可想而知的。

        顶着头上的烈日,一路急行军,我们很快来到排乍河边。第一炮选择在一个回水湾边,这里已经远离村寨,地处偏僻,不易被 人发现。不然的话,等炮声一响,大批苗民赶来,我们能捡到的鱼就很少了。(山民们虽说生活更苦,也向往能尝一尝鱼鲜,但胆子小,不敢偷偷炸鱼)。大家脱了衣服,作好准备。张金元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瓶子,掏出火柴,熟练地点燃后将瓶子抛向回水湾的中间水深处。大家屏住呼吸,紧盯瓶子落水处,只等一声爆炸,就可以跳入水中去捕捉那些被炸死或被晕的鱼儿了。

         一秒、二秒、三秒,瓶子落水后,在冒出一串串水泡,最紧张的时刻到 了。然而突然间,传来张金元一声恐怖的歇斯底里的叫声:“不好了,瓶子浮上来了,卧倒。”

        刹那间,聚集在河边的我们 ,犹如听到一声霹雳。呼的一声,立刻光屁股跃向河岸,往地上扑去。只听到“轰”的一声,炸药瓶浮上水面,在水面爆炸了。窜起的水柱,竖起好高。爆炸声过后,我们爬起来一看,哈哈,我们六个人居然福星高照,安然无恙。有一块玻璃碴在田三的屁股上叮了一下,白白的屁股上像开了一朵小红花,流下了一点点血,并无大碍,且不影响我们继续炸鱼。

这一炮虽说有惊无险,但也白白的浪费了一炮,浮在水面爆炸是没有收益可言的。我们总结经验,是瓶子里有空气,黄泥少了,压得不紧实。于是,将剩下的六个炸药瓶取出,全部重新加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一切收拾停当,我们继续往河的下游走去。

        来到了一块岩石下,这里河面一下变得狭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再丢下又是一片浅滩。大家一致确认这里是个炸鱼的好地方,岩下的石洞里一定是鱼儿们的藏身之处,说不定还有几斤重的大鱼呢。于是决定在这里同时炸两炮,由我和张金无同时担任点炮手。

        我和张金元喊着,同时将手中的炸药瓶点燃后将它抛向河里,两炮之间距离相隔大概十来米远,几秒钟左右,从河里传来两声沉闷的响声,河底涌上两股浑水,像开了锅似的翻着。啊!成功 了。我们六人激动地跳入水中。

         事实证明,我们这次选点是绝对正确的,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带来的两个背篓已经装满了鱼,足足有八九十斤。最大的一条金丝鲤有八斤多,被炸晕了,窜到岸边的浅滩上蹦着,被我发现,当时的情景简直象饿虎扑食,我一个鱼跃腾空,奋不顾身扑上去,将它紧紧压在下面,然后掐住腮邦,将它活捉。

          水太深了,我们在水中睁开眼睛搜索着,河床底下白蒙蒙的一片,那是被炸死的鱼群。我们拼命下潜,直到感觉耳朵闭得生痛,仍然摸不到那些躺在河底的死鱼,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由于第一炮是在水面爆炸,巨大的爆炸声早已惊动了远处寨子里的苗族山民们,他们遁声而来,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一直秘密地跟踪着我们的行动。当我们这两炮炸响后,他们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一群群、一队队向我们移动过来。啊,一时间,河两岸大队人马朝我们跑来。

         是撤退的时候了,我们 几个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背上沉甸甸战利品,闪进河边的树丛中,一路小跑,兴高采烈地回到了知青场。

知青场座落于崩岩和崩打两个自然村落之间,唯一的一家邻居玛伲家跟我们紧紧相邻。为了不让知青场领导们知道我们炸鱼的事(县派带队干部、及公社驻场干部),我们晚餐选择了在玛伲家。

          一切前期准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剖鱼的剖鱼。烧火的烧火,,田三油嘴滑舌从女知青那里骗来了一瓶从家里带来舍不得吃的猪油,并许诺给她们一个意外的惊喜,韩二跑去地里挖来了大块的生姜和香葱,热情的玛伲则为我们献上了一大把红红的干辣椒。真是万事俱各,只等香喷喷的一大锅鲜美的鱼肉端上来了。

         这边玛伲家吊角楼里弥漫着诱人的鱼香,那边场里食堂开餐的钟声却迟迟没有敲响。在焦急渴望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了食堂的钟声,大家脸上透着神密的笑容,到食堂打好米饭,大模大样走进自己的卧室,将门带上,然后立刻从后门溜出,聚集到玛伲家里,嘿,人越来越多,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各自喊来了同室的知友,田三竟然喊来了七八位女知青,一时间玛伲家人挤得满满的,二十多名男女知青,加上玛伲家里七八人,总共三十多人开始了饕餮大宴,那是一餐多么难忘的饕餮大宴哟,至今回忆起来还唇齿留香,满满一大锅鲜鱼,被我们风卷残云吃得精光,连带玛伲家储藏的一壶红苕烧酒。

         酒足饭饱之后,知青场右边的小山包草坪上,伴着夏夜凉爽的轻风,月光似水一般泻在绿茵茵的草坪毡上,湛蓝星空下,琴瑟齐鸣传来了婉转低沉的《南京知青之歌》及悠扬抒情的《南洋民歌》。歌声透过辽远的夜空,传得很远很远……。

         几天之后,公社党委专管知青的副书记到知青场检查工作,召集全体知青开了一个大会,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大家检举揭发是谁到排乍河里炸鱼的事”。事情查来查去,最后终于落实,雷管炸药是张金元从水利工程带回来的,责令他写了一份书面检讨。由于他出身西水河船工家庭,好的家庭出身并没有影响到他今后的招工,他比我后下乡四年,却提前一年招工回了县城。当然,这是后话。

                                                     写于二0一一年五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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