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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行》交河城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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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河城殇

     

时间:2010年8月10日

交河故城遗址。位于吐鲁番市西郊约13公里处,公元前2世纪由车师人建造,由于战火连绵而逐渐衰落,最终废弃。目前是全国面积最大的、保存最完整的生土建筑遗址。一本旅游小册子这样写道。

不过是一座古旧的废墟,搁在一般人身上,路过了,也就看过罢了。

而我不然。早在二十多年以前,我在西安“兵马俑”博物馆时怦然心动,发现那些个长腰凸肚短腿的家伙,不啻于现世我的真身复制。我笃信,有血脉从那个壮烈兵阵里漫延开来,流过千年不绝于续,其中淌落的一滴血沫,那就是我。

还是在去交河之前的几天里,我挑灯夜读,拂去久远尘封,穿越重重迷雾,依稀看见了先人们一个个前赴后继的身影。

那一刻血脉贲张。我宁愿去死,炸开头颅,放出魂灵飞天外,待等时空倒转回到从前时,再破空投注交河城,附着于我的先祖身上,一同阅历风云际会,英雄争霸;刀霜剑冷,血火涤荡;塞漠苍寒,荒原白骨。

说交河,要和所有的故事一样,由从前开始。

从前,公元前二世纪,一支“姑师人”,后来称作“车师人”的部落民族建“车师前国”,立交河为都城。

那时的西域,即现在东至巴尔喀什湖、南及新疆的广大地区,乱世纷争群雄并起,拥立大大小小的王国三十六个。

那时在吐鲁番地区,就有“车师前国”和“高昌国”两个毗邻相望的小王国。时有纷争,更多的是唇齿相依,休戚与共。

那时侯,大汉帝国正和匈奴王国抵死相争血战正酣。这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一场生死决斗。

农耕文明的特征是自立更生,守着土地刨食吃;游牧文明呢,是站在马背上瞭望,瞅着别人家地里的麦子熟了,就跑去抢。

匈奴人就是这么干的。这支生成于东北亚草原、以狼为图腾的游牧民族,屡屡进犯中原抢掠,自周到秦乃汉,是华夏族民的冤家死对头。

有个宿命天注定:在冷兵器时代里,农耕民族打不过游牧民族。

秦皇千古一帝又如何,打了几波攻势,打不下去了,修长城建防线,龟缩起来。

还是大汉帝国有狠,不如此,炎黄子孙怎会将汉之国号作族姓,汉族之谓哉。

起初也是打不过人家。只得丢掉面子放下身段,嫁女纳贡,屈辱求和。但匈奴狼性不改,还是没完没了地叩关打门。

汉武帝憋足了气,拔剑而起,直上蒙古高原抄了匈奴人的老巢。匈奴人炸了窝,一部归顺,一部败走西域,汉军穷追不舍。西域,成了两个大块头的角斗场。

汉武帝真男人,是汉民族中少有的敢于对外展示肌肉的威猛汉子。

兵伐西域,创建了中国日后不可更改的疆域版图,铁铸了“新疆历来是中国领土”的史实。

可是,车师人的厄运临头了。厄运源于交河的这个地方,这里是沙漠绿洲膏腴之地,强邻觊觎垂涎;这里扼守从西北进入关中的河西走廊,已经发展成为“丝绸之路”,兵家必争。

从公元前108年的春天开始,汉匈双方在交河展开五次拉锯式的争夺战,持续打了50年,史称“五争车师”。

公元前60年为最后一战,交河城楼上升起大汉帝国的军旗,匈奴败了。

车师之战胜利后,大汉帝国兵屯交河,继而控制了西域。

西域在那时,对于任何一个民族来说都是应许之地。西域逐鹿,鹿死谁手?大戏还才刚刚开始,仗还有的是打,交河风雨飘摇。

历史进入魏晋南北朝时期。大汉帝国像一个盘子被打碎了。数支游牧民族饿狼般的扑向中原烧杀抢掠,史称“五胡乱中华”。

公元450年,交河被强邻高昌国的军队所困,车师王子坚守围城达8年之久,最后力竭而弃。

城破国亡。车师前国历时500年之后,在劫难逃,终究灭亡。

 国亡种灭。现世中华56个民族的簇拥当中,不见车师族的丛中笑容。    

 罪孽是匈奴人造成的。围困车师的,其实就是匈奴的支裔北凉沮渠氏,是他们先取高昌再破车师的。

报应很快就来了。从交河城陷算起还不到10年左右,也就是自北魏中期后,匈奴沮渠氏的“北凉”,匈奴刘氏的“前赵”,还有其他胡人所建的地方割据王朝,先后相继覆灭。

匈奴,还包括其他的“胡人”种族,曾以各种暴虐的方式杀戮汉人数百万。后来汉人则以还报之,一纸《杀胡令》既出,中原内地的匈奴人等基本杀绝。

以暴易暴,最原始最惨烈的冤冤相报记实,历史的这一章节不忍卒读。

  还有早被汉军逐出里海以北的一部匈奴,进入欧洲后先是撒野,把个罗马帝国打得一时找不到北,末了还是走向灭亡。

尤如疾风野火,狂掠过去后便灰飞烟灭,这就是匈奴。

  没有跟以后的蒙古人一样,还有归属的种族,还有归依的大草原;像以前的车师人,有个安魂祭祀的交河城。匈奴人惨就惨在什么都没有了,能在历史的天空中飘荡,成了孤魂野鬼。

交河城呢,仍似一片柳叶摇曳风中。劫难仍无尽,还有一支狼部族在惦记着它。这就是突厥。

突厥,在今阿尔泰山西南麓兴起的一个游牧民族,开始是隐身匈奴族群中,对外充当仆从军,打着匈奴的旗号唬人。

公元6世纪,突厥人自立门户亮出狼头旗,建起“突厥汗国”。从阿尔泰山纵马而下闯天下,各方狼族追风般的赶来凑伙,聚起浩浩荡荡神鬼见愁的突厥军团。

前进,向着日出的东方,征服东土王朝;前进,向着日落的西方,攻伐罗马帝国。突厥军团的新月弯刀划出可怕的弧线。继匈奴之后在蒙古之前,用刀锋建起了一个横跨欧亚的庞大帝国。

欧罗巴的那些耶稣信徒们,至今还在心有余悸的忏悔,他们把历史上匈奴,突厥,还有以后的蒙古等三次游牧民族的入侵,当成是惩罚自己“原罪”的“上帝之鞭”。

我在今天,还深为叹服这帮激情骁勇的游牧民族。中华帝国历史上号称雄才大略的帝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恐怕连想都没想过,要到欧洲去深度旅游的事。但是他们,跑马溜溜地去了一趟又一趟,用他们的方式打造了属于游牧民族的光荣。

前进,占领交河。交河地处吐鲁番,吐鲁番是突厥人的悲情之地,还在公元五世纪的中叶时,他们在这里给一个叫“柔然的种族当奴隶,专事打铁,称之为“锻奴”。此去必当衣锦还乡洗刷耻辱。

还有更重要的意义。交河城所扼制的“丝绸之路”,富甲一方肥得流油。不拿下没道理。

是时,交河城头又换了王旗。

不料,突厥人的性子忒急了点。6世纪初起事,7世纪中叶则被唐朝所灭,历时一百多年。跟中原历代王朝的阳寿比较,属于“死得快”的那种。

突厥的族群作鸟兽散去,与车师人匈奴人一样,没有入围中华民族的封神榜。

然而却有珍贵的文化传承后世,那就是突厥语言。

现在中国国内的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柯尔克孜语、乌兹别克语等,还有中亚、阿富汗、伊朗、土耳其及俄罗斯南部和东欧一些地区的语言,都归属于突厥语系。故而西方的历史书,还用“突厥”这个符号标记他们。

真正的突厥种族已经消亡,战死疆场一些,自相残杀一些,豪情万丈地往死里奔去了;活着的就和其他的种族相亲相爱血乳交融,谁也搞不清谁的爸爸是那谁谁谁,来自何方什么种族。

在这些方面汉人巨超突厥,一是生育力超强,死人再多扛得住;二是血统论坚持得那叫一个绝,直到20世纪60年代了,还正儿八经的查三代看出身,可说是世界上血统最纯正的民族。

公元7世纪,强盛的唐王朝将中国带入中世纪里的黄金时代。唐帝国一度将管辖西域的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设在交河,交河成为西域的军事政治文化中心。丝绸之路在唐时空前绝后的繁荣起来,交河占尽地利。

交河的正午艳阳高照。用今天的话说,交河成了先发展先富裕起来的地区。

盛世兴土木,交河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市化建设。建设布局仿唐,确立一条中心大街,沿大街两旁分片规划建设为官署区、居民区、手工业作坊区、寺庙墓葬区等。

唐王朝是当时世界上的超级大国,交河有它罩着,按说是平安无事吧。

不料,当时还有一个超级大国叫吐蕃,是藏族人在雪域高原上雄起的王国,国王就是叫松赞干布的那位。

公元638年,松赞干布端坐王位听人言,唐朝的美女真叫美,大羡之下使唐索婚,要迎娶一位公主。

唐太宗没把吐蕃放在眼里,不干。松赞大怒,放言攻唐国、杀太宗、夺公主。

还真的就打了一仗。唐胜吐蕃败。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都领教了对方的厉害,握手言和。唐遂将文成公主嫁与松赞,松赞称心抱得美女归,乃与唐和亲,建甥舅联盟。成就了中国历史课文中浓墨重彩的一段佳话。

谁知还才过了20多年,吐蕃重开战,时年松赞干布死,其孙芒松芒赞继位。

芒松芒赞不浪漫,不要美女要土地。

唐王朝与吐蕃王朝对决,就像中原黄牛与西藏牦牛打斗,大小不是个,怎么着也是个输,输到最惨的时候在公元763年,都城长安也让吐蕃给破了。

吐蕃的巅峰时刻到了,唐王朝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掠为己有。到了9世纪初,西起葱岭,东至陇山、四川盆地西缘,北起天山山脉、居延海,南至喜马拉雅山南麓,都成了吐蕃的疆域。

交河陷落了。黄昏里中秋风瑟,日暮途穷。盛唐的风光已然黯淡。

交河的陷落是个标志,唐王朝盛世过后,再无能力也不打算收复西域。

唐人无法忘记交河,还有雄浑悲怆的边塞诗在传唱:“白日登高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缭绕斜吞铁关树,氛氲半掩交河戍。”“交河城边飞鸟绝,轮台路上马蹄滑。”“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

吐蕃的气数翻过巅峰就滑下了深渊,先是上层内讧,后是下层造反。公元877年,造反的义军攻占琼结,掘吐蕃藏王陵墓,吐蕃王朝从此彻底崩溃。

他们在天山南北就像闪电一划即去,永别了交河,再没有踏入西域一步。现在的甘肃、青海、四川、云南等地,还有藏族部落在生息繁衍,追思着吐蕃当年的赫赫武功。

交河的新主是谁,回鹘。

回鹘,在唐以前是漠北草原贝加尔湖畔的游牧民族,后迁徙西域进入天山南北,再后填补继唐朝、吐蕃之后西域的权力真空,逐步发展成为新疆的主体民族——维吾尔族。

史载公元866年,回鹘高昌王国建立,交河归于属下州治,是王国属下的重镇之一。

回鹘高昌王国前后延续时达500多年,那时候的中原内地正处在晚唐、五代十国或北宋南宋时期,内忧外患动荡不安,自己连一张床都放不下地,哪还会想西域,念交河。

回鹘高昌偏安一隅过起了小日子,交河附近的大片牧场变成了庄稼地,维吾尔人告别了漂泊的游牧生活,定居在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却是有风从东方来,夹裹着的硝烟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蒙古人来了。成吉思汗的狼骑兵铁蹄铮铮,6次西征踏遍天山南北,把西域划进了蒙古帝国的疆域。

回鹘高昌降旗归顺,成吉思汗将其与交河一起,纳为帝国中央直属。

但是,成吉思汗西征回来后改主意了,在论功行赏搞“分封”时,将其划为次子察合台的封地。

分赃不匀,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王位之争,祸起萧墙。这是到了成吉思汗孙辈们的时候。

公元1268年,忽必烈,成吉思汗的一个孙子自称可汉,建元帝国。另一个孙子海都不服叫板,发起叛乱。叛军横扫天山南北,猛攻高昌历时半年不退,忽必烈死守不弃。

交河不死,交河创造奇迹,每次都能在战乱里劫后余生。

西域历史上的战乱不止,其实打的是两种战争,一是利益上的世俗战争,二是信仰上的宗教战争。

交河,被世俗战争驱赶走进墓道,最后的致命一击是宗教战争,又称“圣战”。

在公元10世纪以前,新疆曾是个佛光国度,几乎人人都信仰佛教。例如交河,城内建有大佛塔,大大小小的寺院有50多个。

10世纪中叶,伊斯兰教进来了,随即掀起了攻伐佛教的圣战。

伊斯兰教为什么要跟佛教过不去,是因宗教的排他性。先知穆罕默德说:万物非主,唯有安拉;释迦牟尼佛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上帝基督说:我是耶和华-你的神,除了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都说舍我其谁、有我无他,那还不打起来。

佛教的本事就在于你信不信,信则法力无边;不信,他还真的一点本事也没有。例如,阿富汗的塔里班把阿米扬大佛给毁了,毁了不也就毁了。佛陀能把这帮子孽障怎么办。

伊斯兰教的本事就在于你不敢不信。例如,必须信奉伊斯兰教,如果不从就严惩,包括用马掌铁钉入你的头颅。

在西域,伊斯兰教为什么能广纳信众,文化上有因缘。伊斯兰的生活方式,如可杀生可荤腥等,合游牧民族的胃口。伊斯兰张扬斗争,《古兰经》声称“在圣战中面向敌人阵亡的烈士能直接升入天国。”“我需要为真主而死,然后我会复生,然后再次为真主而死。”等等。对游牧民族的脾气。

公元7世纪,真主派遣的最后使者穆罕默德创立伊斯兰教。再用100多年的时间,就让阿拉伯和中亚地区的游牧民心之神往主的呼唤,皈依成了安拉意志的顺从者。

安拉的意志是永恒惟一,主宰一切、无所不在。穆斯林奉主意旨发起圣战,突入北印度,导致佛教在印度的绝迹;征服印度尼西亚、马来亚等地,将佛教和印度教赶出去。最后于公元15世纪,在东南亚划定了一个伊斯兰文化圈。

为什么佛教打不过人家伊斯兰教,是因佛陀慈祥,反暴力,不“圣战”。哪怕把他砍了劈了剁了烧了,仍然端着永恒的微笑。

这种气度基督教可学不来。从“十字军东征”到“沙漠风暴”到“9·11”,跟伊斯兰打了1000多年的冤家,阻止了真主染指现今欧洲的西方世界。

为什么伊斯兰圣战曾一度战无不胜,是政教合一加军事的体制给力。这是极权里的极权,战斗机中的战斗机。

在中国天山南北广袤的西域之上,宗教战争从10世纪中叶起,断断续续打了600年。

神圣战争的背景,是王国之争。但看西域疆场,一方是喀喇汗王朝和东察合台汗国——伊斯兰教的圣斗士;另一方则是于阗王国和高昌回鹘王国等,护法佛教的俗家武林。敢说佛教不暴力,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公元1006年,喀喇汗王朝攻占和阗城,于阗王国灭亡。从此,塔里木盆地的西部和南部地区,佛教势力被赶尽杀绝。

继灭于阗之后,接着就征伐高昌。交河那时已是高昌的属地,城火池鱼,难以幸免。

圣战者愤怒地杀向吐鲁番盆地。回鹘高昌支持过于阗的护法之战,伊斯兰的《突厥语词典》称高昌的回鹘人是“最凶恶的敌人”。

《突厥语词典》纵情讴歌圣战中的穆斯林:“我们给战马佩上记号,向着回鹘地区的塔特(指不信伊斯兰教的回鹘人),向着盗贼和恶狗,像飞鸟一样飞速进发。” “我们进行夜袭,我们四周包围,我们斩去其额发,我们砍杀孟拉克(高昌回鹘地名)人。”“我们如潮水而至,攻陷了大小城池,佛像庙宇全捣毁,给菩萨拉屎撒尿。”

战争难分胜负,形成“双雄并立”的局面。南疆伊斯兰教为尊,北疆和东疆吐鲁番等,仍为佛门净土。

喀喇汗王朝的第一次圣战就此收场。

公元13世纪末,第二次圣战打响,圣战者是黑的儿火者汗,东察合台汗国的统治者,成吉思汗的后裔。另一方是他们的老对手——回鹘高昌王国。

高昌回鹘的都城哈喇和卓终于被攻破,吐鲁番被潮水般涌入的穆斯林给淹没了。接着是一场浩劫,当地居民被强迫“改宗”信仰伊斯兰教,不从者轻者驱逐,重者杀头。所有的佛寺被劫掠一空,纵火烧毁。

到了公元16世纪,西域全部彻底干净的伊斯兰化。

交河死在第二次圣战中。黑的儿火者汗的圣斗士攻破城池后,一把火把它烧了。

交河成了一片废墟,生命历程就此终结。以后除了冤魂死鬼,再无人在此居住。

交河死了。留下的是一处荒台废址指认前朝,一种末日情殇待人凭吊。

泪遗长河,遣史追思。交河,分明就是一部雄浑壮阔悲怆痛彻的长卷史诗。

所见证的,是西域与中原悲欢离合的经历;所承载的,是匈奴、突厥、吐蕃、蒙古等与汉民族血火交融的历史;所揭示的,是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伊斯兰教和佛教的恩怨情仇;所描画的,是千古绝唱思兹念兹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悠悠羌笛、漫漫胡茄。

大唱唏嘘,回肠荡气。壮怀激烈,千古悲凉。

公元2010810日。曙光初露,生命初始时那般殷红,从两千多年前的悠远处投射过来,漫过黄土地,照亮交河故城。

­这是一座亘古绝美的废墟。此刻,我和我的团队正迤逦其上。

  交河凝固时间,将之定格在了700年前,那个城毁后的岁月;时间遗忘交河,风干尘封下了这座荒城废墟。

走进去要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千万别触痛了千年郁积下的伤魂。

四顾惶惑,是我们向着历史的悠深远去,还是悠深远处的历史向我们近来。  

交河,位于吐鲁番以西13公里处的台地上。东西两河环绕,最宽处约300;南北伸展约1600余米,像一片漂浮的柳叶。城建总面积47万平方米,现存遗迹36万平方米。

偌大的城郭是如何建成的,说起来匪夷所思,是先在地面上勾画出建筑图样,然后往下深挖掘出院落墙垣,再把废土往上层层夯实,做成房屋堆高墙垣。是一种半地下半地上的生土建筑。

交河城是“挖掘”出来的,是“雕塑”成型的,是筑板夯土堆起的。主要的建筑材料,就是当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土。

黄土粘性强,绵密厚实,不坚硬,易于人力加工,石木工具可以搞定。

基于此,远在1.8万前的新石器时期,先祖们就脱离原始山洞的穴居生活,挖窑洞、夯筑房,又用石器木质的农具务稼穑、事耕作,在铁器时代之前创造出早熟的农耕文明,走到了世界的前列。

 感恩黄土地,中华民族的母亲。惊叹先祖们的幸劳和智慧,打造了令人倾倒的旷世杰作。

沿南门入城,一条中心大道南北伸展,长340。北端是中心佛塔,南端为南大塔。标志着城毁之前的交河,一度曾是佛光国度。

再有东西垂直交叉、纵横相连的街巷将城区分为若干小区,即官署区、佛寺区墓葬区、民舍区、作坊区等,形制布局与唐长安城相仿。规划得如此完美严谨与科学,只叫今人拍案惊奇。

交河城建始终把军事防御作为首要考虑。城建选址两面临河,四周为崖,易守难攻。东门建于高30断崖上,主要作城内居民汲引河水的门户,不作交通启用。南门地势险要,扼守进出交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城内中心大道两侧有高3.54、厚1.52米的防御墙。墙外行人如陷沟谷,墙内则居高临下便于控制。即算城破,也可用于巷战。

一座城,就是一个军事要塞。难怪交河创造过8年围城城不破的奇迹。

俱往矣。而今满目苍夷,断壁残垣。旷世的落寞沉寂,无尽的蛮荒肃杀。

谁敢相信,这里曾有过僧侣胡商贩客如云,驼马驴车商旅如流,金戈铁甲旌旗耀日的生动与辉煌,还有阙里人家寻常百姓淡定和宁远的生活。

历史选择了沉默,把驼铃的悠然、战鼓的轰鸣、嘶鸣的惨历、兵戈撞击的铿锵,以及凄绝的呜咽哭号等等,都化作了亘古千年的大悲无言。

这座城郭有过的繁华与衰败、和平与战争、光荣与耻辱,希望与沦丧等,都在兵燹过后尘封土堙,似这般付与断井垣、废墟遗址

阳光炙热,望眼过去蜃汽氤氲,惝恍迷离。天空、空气、大地等热得发烫,废墟里死去的亡灵仍在煎熬中呻吟。

我心灼痛,痛为交河城殇。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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