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年后重回她怀抱
元月十四日,顺利购得郴州至长沙动车票,候车三小时,终于作为新长沙人,踏上归乡的旅程。
思绪缠萦着,我那久别的故乡;久远的,零零散散的记忆,争先恐后,游弋徘徊……
离开她时,天真无暇;以为人生就是童真的诗行,一切都是那么美丽,神秘,美好……
飞驶的列车上,姐姐一个劲哭泣,哭喊着:“我要哥哥,妈妈,我的哥哥呢,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爸爸那儿?我要哥哥,呜呜……”
大我十四岁的哥哥,初中毕业报考航校,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父亲新的工作地——湖南郴州瑶岗仙钨矿安家。
不谙人事。踏进车厢,被陌生吸引,好奇地打量长长的座椅、茶几、行李架;一会儿从车厢这头跑到那头,一会儿诧异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姐姐;一会儿脱了鞋子,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母亲身旁坐着三岁的大妹,怀里抱着一岁多的二妹,不时劝慰痛哭流涕的姐姐:“和哥哥在一起,天天吵架打闹,才一离开,就哭着喊着要哥哥。听话,哥哥要留在长沙等学校通知,放假就回来了......”
再回来,谈何容易!
回来的路,我走得很辛苦,走到了六十花甲!
长沙——南门口——光裕里,上过蜡般油光铮亮的青石板路,赤裸着身子躺在那儿,任由人们急匆匆、慢悠悠走过;三轮车、洋车、马车、板车、汽车,肆意践踏……
父亲响应党的号召,支援山区建设,我不得不告别故乡熟悉的怀抱,踏着她的躯体,开始迁徙、成长和老去的磨砺与徜徉,从稚童变成老妪。
父母将遗骸魂魄都留在了郴州,死而有憾的遗愿,虽不曾出口,平日的交谈中,我早已读懂了“落叶归根”的乡愁。
女儿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我一定要回到长沙,回到我的故乡!于是,儿子从上海回到长沙安了家,我们的户口都迁回了长沙。
同事朋友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迁移户口,他们怎知,我对故乡的眷恋;怎知,根与叶血脉相连的厚重情怀。
多少年来,思归的梦,在岁月中跌宕飘零;如飘零的落叶……
飘零的归途,希冀翩翩;
我的思念,度日如年;
凛冽僵冻呼吸,孤独亦添乡愁;
呼吸着孤独,拨动喑哑的心弦;
梦了,痛了,嘶喊了;
飘零着嘶喊,嘶喊,年复一年;
没有期许,没有承诺,美好得看不见影踪;
流连的孤独,孤独地呼吸;
飘零的落叶,孤凄地飘零;
飘零的乡愁,锁住孤独的眼眸;
睡了,哭了,做梦了;
飘零的梦魇,梦魇,年复一年;
没有期许,没有承诺,虚无地飘零着,思念呼吸着狰狞;
流连的孤独, 孤独地呼吸;飘零的落叶,孤寂地飘零;
呼吸着温情,化作护根的花泥;
带着父母的遗憾、期盼与寄托,怀揣安慰、遵从和孝心,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阔别五十五年的故乡!
想啊,盼啊,做梦啊,魂梦牵萦……
梦醒时分,重回故乡怀抱,怎一个落户了得!
五十五年积蓄的乡愁,剪不断的眷恋、神往与牵怀;忘情地投入故乡的怀抱,享受魂归故里的踏实、安逸与吉祥;
醉了,梦了,笑醒了;魂牵梦绕,落叶归根,我,柔柔绵长的乡情……
归心似箭,却没有急切、躁动与不安;心底知道,只要愿意,我可以不再远离故土,不再流浪他乡;
——我,回来了!
我回到了长沙,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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