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龙年浓情话“空房 ”
2012的春节,其实说壬辰年春节更确切些,全中国有三亿多人次投入了足可以进入吉尼斯纪录的春运大迁徙。
阜阳一对农民工夫妇带着一儿一女在北京打工,收垃圾。男的到北京西站排了四次队,有一次是头天晚上就去了,排第二号,可还是只买到了四张站票。他多想买到座位票啊,哪怕只有两张,让孩子有坐就好了。他孩子大声嚷嚷:买六张带座的!懂事的孩子记得姑姑家还要两张。我干了一辈子铁路运营,看到这样的报道,感到深深的内疚,虽然不关我什么事,何况我早就退休了。
中央电视台跟踪报告了他们的行程。这是极普通的一个家庭的极普通的一次回家过年的行程。在三亿多人次的大迁徙中,被捕捉了这一组镜头,是他们的荣幸。可是这荣幸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帮助。他们照样没座,要去挤车,转车,转车,再转车。最后一段路,要步行。下过雨了,乡村道路泥泞。家就在前头不远处,路难行。泥巴裹满了鞋。记者给了鞋一个特写。
这样的路我走过。泥巴裹满了鞋,裹满了裤腿。什么叫跋涉?这就是。
他们回家了。回的是岳母的家。他们自己家里没人,就一栋空房子在那里。台阶上,长了草。村主任介绍说,村里这样的空房子很多。都出去打工了。就是过年回来住几天。过完年又走了。
啊,空房子,就为了它?
不是。
乡情,是一个整体的有烘托的浓情蜜意的具象。只要踏上那块土地,那浓情就从四面八方包围你。就像裹满裤腿的泥土,和清新又有熟悉气味的空气。那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会在心里腾地响起,暖流在心里激荡,脚步匆匆,急于要投入它的怀抱,又像是一样珍宝放在这里了,急于去看它还在吗?房子,树,街道,田土,大人,小孩,牛,狗,不知道先看看谁才好。笑容满面。全身舒坦,每个毛细孔都赶快打开。这就是滋润,就是营养,绝非秒杀的幸福,而是最好的补药,和益寿的灵丹。
我家湘潭的房子也空着。去年国庆时全家五口人回去探亲访友转了一圈。在浏阳的至亲坐拢来,团团圆圆五席嘉宾。道不完的问候,拉不完的家常。我一位朋友跟女儿去了美国。她在国内的几套房子都空着。她说,很多人羡慕我去了美国。美国是好,好山好水好寂寞。还是中国好,好脏好乱好快活。过年了,她被关在美国那金丝鸟笼子里,好思乡唻!
谁不说俺家乡好。家乡好,家乡美。山美水美,风美雨美,即使走烂泥巴路,口里不干不净,那骂声,也充满欢愉。就说湖南吧,潮湿阴冷,把北方人冻得够呛,说南方的被子捏得出水来,可它就适应湖南人。我每次离开湘潭到常熟来,都因为气候干燥而咳嗽好一向。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啊。
我一位亲戚是浏阳北乡砰山的,少小离家求学,在北京读完大学后在天津工作了一辈子,退休后老两口跟女儿去了新西兰,去年,将儿子一家也办出去了。全家会师新西兰。他在雅虎邮箱发信告知我。他说,砰山没什么人了。可常常梦到回老家。住在那梦里。天津的房子空着,以后再说吧。让我感觉出他深深的疲惫。那一年在浏阳参加校庆,他动情地说,我一生漂泊如浮萍。没有根。可是,到如今,越走越远了啊。本来过得好好的。为了子女吗?还是国外太好了?总是权衡再三后做的决定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选择了他乡,割舍了乡情。他的一家,从此定居南半球,在茫茫大海的另一边。思乡,思乡,漂泊的浮萍,栽种在心田。
乡情,是一种心情,一种心境。感到没有了根,就是一块心病了。究其根底,哪里是我们老家?中国这么大。爸爸的家,爷爷的家,爷爷的爷爷的家,在哪里?可不,地球就是一个村庄。男儿国是家,仗剑走天涯。嗯,话是这么说。但是,心有心的认可,情有情的归属。想想三亿人次的春运大潮,千万不要说,哪个地方不是过年?
空房不空,那里边盛满了亲情,乡情,还有柔情。
今年春晚,费翔又来了,唱《故乡的云》: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听了,特别伤感。哎,过了年,又老了一岁。
2012-1-30完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