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写 不 义
——我和工友兄弟们的特殊情
可能是总觉得欠着账,这几天心里,一直都难平静——我必须为他们留下点文字。
初五那天,我30多年前在纺织厂一个车间的同事,打着请我女儿女婿(第一次在津市过年)吃饭的“旗号”,中午在酒店搞了一大围桌(呵呵呵,连家属才三个女士)。
席间,移杯换盏。当然不会放我脱离白酒的队伍。
有好几个是从外地回来的——这中间有自己当老板的,也有仍然在打工的。企业的破产改制,让他们经历了彻骨的痛。唯独没变的,是他们那一颗颗真诚的心……
他们轮番着给我们一家敬酒;说着许多让人心颤耳热的话:
“我们这些人,虽然分开了好多年,可只要见面,还是当年的你我,不用担心改变……甚至比当年还亲热随便!”
又何尝不是呢?
记得那时,我被强行招来该厂,心里满是郁闷——1977年恢复高考,我是一门心思决意只走这条独木桥的。谁知,我拒绝招工的态度惹恼了两个招工的师傅。见我不理睬他们,其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挑衅!单独把我喊在一边,几乎是骂我了:
“我们跑了这么多知青点,都是知青求我们。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居然还不去?那我们非得要把你招走……”
真的,他们说道做到:就在高考的前一天,堵在我房门口,强令我搬行李上拖拉机——只说是大雪要封山了,马上赶回厂去……我手里拽着准考证,哭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们看着我哭醒了,扬着给我转好的户口关系,把我拉上了车!
——我真不甘心啊!本来语文是我的强项,恰好当时又在公社中学教高中数学……
来到纺织厂,我心里的苦闷没人说。整天上班郁郁寡欢……女工们生产任务紧,没空聊天。男士们都是修机保全,只要机器不坏,他们倒是很清闲。就这样,他们经常在我做事的地方,说着笑话,变着法子逗乐,给我递这搬那……一来二去,虽我内心保持着距离(当时都还是单身)不咋搭理,但时间一长,他们的热心仗义,让我感觉到这是一群可交之人!
——回过神来,我拉着女儿女婿,给他们一一介绍我的这些工友兄弟。尤其强调了30年前的一幕:
那是1982年夏初的一个半夜,已经遭受了两次自然流产的我——小腹部又开始疼痛,并且越来越剧。老公出差了,我磨磨蹭蹭来到医务室,厂医立马决定送人民医院。可我们厂在窑坡渡工区,离市区有十多里哦!没有其它交通工具,唯有用担架抬……厂医跑去我们车间一声喊,仅有的几个男青工(纺织厂几乎是女儿国)二话没说,什么病也没问,黑天黑地里抬着我就出发了。一路上他们相互提醒着厂医交代的话:“轻点、慢点,担架别晃动……”
剧烈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呻吟、在担架上翻滚着。他们都还是些大小伙子,不知用什么语言安慰我,只是喊着我的名字一个劲地念叨:“F:坚持!坚持!到医院就好啦!”尽管我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可还是只能听凭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我抬到了医院病房里……
——后来老公回家,虽然请了他们喝酒(那晚他们几个全喝醉了)以表感激,可我这心里一直牢牢地记着这件事,那暖暖的一份情意,该代代相传!
我让第一次见面的女婿敬酒,叮嘱他记住:你岳母娘有这样一帮肝胆相照的工友!
要知道,他们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伙计哦:
“我拿扳手榔头的,我怕谁?”
——就这句口头禅,使我对他们更多了份敬重——铮铮铁骨!无私无畏!
“F:晚餐就在原地继续!开两桌,你们其他人都把家属喊来。好难得一聚噢……”
——另一外地回来的工友兄,把自家的客人“丢”在宾馆。执意坚持晚餐做东,让我们相聚的时间延长到了深夜……
——绢纺厂:我感谢你!你让我结识了这么一帮几十年远远地、默默地陪我一路走来、肝胆相照的工友兄弟!
(其实我1988年自考毕业就调离了,空间距离也随之拉远……可这颗心、这份情不需渲染,不需粉饰!这帮哥们不管见与不见,都在那里——特别是我有需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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