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同山林野趣之七 金 鱼 溪 拾 趣 (三)
三 蛙 趣
金鱼口这地方,蛙类亦不少。山田里有青蛙,山坡上有泥蛙,岩缝里有厦(Sha)棒(即岩蛙),在玉龙桥西头的大树上,还可看到罕见的绿色树蛙。
生活在玉龙桥畔、古木上的大肚子绿色树蛙,虽然它们总是静静地粘、粑在树杆上,似乎唾手可得,但冥冥之中的模糊概念告诉我:凡是颜色艳丽的生物都有毒。故而,即使嘴再馋,除了仔仔细细地观赏它们以外,我是不敢冒生命危险一试的。
那时,山里民风古朴,村民不食青蛙。而原始的农作,由于少用农药,青蛙很多且肥大,这可就便宜了我们这些知青了。中稻收割过后(山里多为冷浸田,且日照少,所以只种一季中稻),山民将稻草一个个捆好,原地晾晒,以备冬储。虽然时唯九月,山里的夜晚却寒气逼人,失去了稻谷庇护的青蛙,就将这些草垛当成了避寒行宫。每当太阳初出的清晨,趁着山野里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此时,提起草垛,可见抱成一团的青蛙仍然睡意朦胧。将布袋打开,用脚一扫,一窝青蛙就糊里糊涂地滚进了口袋。若多走几处,再如法炮制,这些肥美的青蛙多得让你背不回家……
岩蛙,有的地方叫板板,会同称为“厦棒”,是一种生活在近水岩缝里的大型蛙类。一如我在本系列之四《与蛇共舞、乌梢蛇》中所介绍的那样:黑色,个大(大的有七、八两重),肉味及其鲜美。厦棒喜独居,但一堵岩坎中,往往在许多岩缝中,都有厦棒生存。故而,每当月白风清之夜,你若从岩坎边走过,那宏亮的“梆、梆”蛙鸣,就会此起彼伏地在耳边震响。一当人们走近,蛙们即偃旗息鼓;而一旦脚步声远,那“梆、梆”的蛙鸣又热闹起来,仿佛是自远古以来一曲从未落幕的无伴奏合唱……
厦棒以昆虫、蠕虫为食,就连山民们深恶痛绝、犹如花杆杆钢笔的箭带虫(一种生活在山林里的千脚虫,约有钢笔大小,它处不见,据说是做蛊药的主要原料)也是它的最爱。厦棒不仅是人类喜欢捕食的美味,同时也是乌梢蛇的独门嗜好。乌梢蛇喜欢钻入岩缝捕食厦棒,而厦棒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它会用一双有力的前爪,紧紧地箍住入侵的乌梢蛇,直至其死亡。掌握此一特性后,山民们用剥去树皮、并画上些花花绿绿横道道的小树棍,探入到有厦棒的岩缝中。厦棒误以为是入侵的蛇或送货上门的箭带虫,便紧紧地箍住。一当感觉小棍有动静,即应将小棍抽出,就连带仍然紧紧箍住小棍的厦棒也扯了出来。此刻,你必须眼疾手快,迅速握住厦棒,将它与小棍撕扯开,否则,它会立马逃之夭夭。因为,厦棒一旦离开洞穴,即会因失去安全感而醒悟,它强劲的后腿非常有力,常常一蹦三尺高,再想抓住它,那确是件艰难之事。
省机电一处的f、C二位,为建会同三零零电厂随单位而来,是我的同龄、老乡。自从县城相识之后,我们成了莫逆之交。某日,二人为体验我的下放生活,来金鱼口作客。我故意不具鸡豚,而引他们到金鱼溪溪坎边,赤脚淌水,沿着小溪,顺流而下,以小棍捕捉岩缝里的厦棒。二人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收获颇丰,共计抓到九只大小厦棒。晚饭时分,我“仰河水煮河鱼”,做了辣椒炒厦棒,又加一道姜块、紫苏炖厦棒。就着七毛钱一斤的金刚头苦酒,二人吃得痛快淋漓,连呼:“有味!有趣!”并说,没想到我的下放生活过得如此的浪漫,他们也不想要工作了,想来这里和我一起当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