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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十余年的心路历程——上湖南知青网一年余有感而作

 

 

       

文革闹得最凶的那几年,16岁到18岁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思想状态呢?那时这个年龄阶段的人思想之单纯、幼稚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初始,一味地积极向上,学校安排怎么搞就怎么搞,组织上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随着各级各类组织的被砸烂,没有组织的话可听了,茫然中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什么,“国家大事”无资格关心,个人小事亦无从说起,无上进可求也就真真实实地做起了“逍遥派”,乐得个逍遥自在,随大流“串联串联”,猫家中“抓抓锅铲”,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期间家庭虽也遭到过冲击,深夜从梦中被吼醒,颤颤抖抖侧立一旁,亲眼见老爸单位的造反派来抄家;亲见大哥因“湘江风雷反革命罪”被“背宝剑”(一种手铐铐人的方法)押往江永坐牢等等,但我似乎已经“麻木”,无所“抱怨”也无“怨恨”更无“背叛”(划清界限什么的),无所作为也无法作为,直等到“轰轰烈烈”(文斗、武斗)都过去了,天天跑到学校看榜等分配,企盼有一个“独立”,有一份“前程”。终于,“四个面向”(当年学生毕业分配的政策“面向学校,面向工厂,面向农村,面向边疆”)变成了“一个面向”——农村(当然含边疆)。尽管有政策说“多子女家庭已经下放多个子女的,可以留一个”,(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除大姐成家在外地,大哥1964年就下到了江永,二姐1965年下到了郴州,二哥1968年下到了安乡,甚至老爸也打发到了郴州汝城“接受改造”),但我仍旧积极了名。是什么样的思想促使我毅然下去的呢?一是响应号召。当年纯朴的思想就是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党中央、毛主席都发号召了,作为我一个历来积极向上的青年学生,怎么可能不积极响应,投身火热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去呢?我甚至蔑视某些平日革命口号喊得震天响的“红五类子弟”,下乡时却畏畏缩缩不敢报名的行径。二是当年不知道更不懂得农村艰难的我,对大哥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得靠爸妈支援和帮村很不以为然,总认为是他在农村调皮、不好好干,幼稚且自负地想:“我就不相信堂堂七尺男儿养不活自己?!”这也许就是人尤其是年轻人的虚荣和自以为是。三就是当年的局势。正当我思想上还有些犹豫的时候,长沙市革命委员会和警备区司令部的布告贴到了大街小巷,称:“某年某月某日如若不响应号召下乡的,即日起注销户口”。初中毕业都已两年多了,17岁多的我看着父母操心欲碎的样子和艰难的家庭生活,也想为家庭减轻些精神压力和生活负担,顾不上有些好心的老师、同学、邻居们同情的话语和目光(那年月谁又敢公开表示反对呢?),走上了上山下乡之路。fficeffice" />

1969年元月,我和同学们一道由学校组织下放到了石门县插队落户。直到197512月底一个偶然的机会,招工到铁道部第四工程局工作,在农村整整战天斗地八个年头七年整(因种种客观原因,我实际上是1976年元月才到单位报到)。这七年是“锻其筋骨,苦其心志”的七年,是磨砺和蹉跎的七年,也是了解社会最底层,并被同化的七年!七年中我认真拜农民为师,学会了犁田打耙、栽秧割谷、摘棉收麦、烧灰(石灰)榨油、砍柴挑担、养猪种菜等等,几乎一切原始的作田种地谋生存的活计(这就是我年轻时学到的“技术”);七年中我在无数次“企盼”(招工、招生、招兵等等)中失望,具备了生理上的足够的忍耐力,也铸就了心理上足够的承受能力!我曾在送公粮的山路上因饥饿而昏倒过;我曾靠“麦头粥”、兰花草籽尖、野菜、红薯度日数月;我曾在劳作时因过度疲劳而栽倒田中;我曾孤零零一人病卧床头无望地瞅着漆黑的夜空……知青们都由各种不同的途径离开了那里,全生产队、大队、甚至公社就留下我一个还在田里劳作的知青,直到我皮肤黝黑、双手粗糙、连自己家乡的长沙话都不会讲了,由一个城市学生娃完全同化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然而不知为什么,大概是打小的教育和目视、实践着农民们的底层生活,以及残留下的城市生活影响和那么一点点文化,也许又是因为人生来就有的一种自我保护、不服输、不甘心的天性,也许更是因为不能让爸爸妈妈操心的“好孩子”心理,使我像岩缝里的小草一样,始终保持着一种向上抗争的心态。招工招生没资格吧,我照样披星戴月干农活挣工分谋生存,尽能力参加农村一切社会活动(宣传队、突击队、民兵训练、“双枪”战报等等),守着昏黄的煤油灯看书做题以书为伴;当兵政审通不过,我就争取入团、入党,我倒要做出个样子给人们看看,从泥里水里滚出个党员来。打从下乡三年左右后,也许是留在乡下的知青少了,也许是“可以改造好”的政策“发酵”,总之我连续几年出席县、地区的“知识青年积极分子代表大会”,1972年入团,1975年入党,并先后当上了大队团支部书记、民兵副营长、基干民兵排长、公社电影放映队队长。当年,我可是用工分来基本养活我自己,用这些“成绩”来抚慰我的老爸老妈呀!“荣耀”乎?“炫耀”乎?“可笑”乎?“悲”乎?“哀”乎?“幸运”乎?呜呼!无论如何评价,我当年的确就是那样过来的,也的确是每走一步就踏着前面的脚窝鼓励自己走下去!几十年过去了,有时我跟我的朋友们讲起这一切时说:“嗨!有味啵,当年我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可我从不为自己的做法后悔过,因为我认为自己是一直在努力使自己“有尊严地活着!”正当我几乎已经“扎根”农村,对如何离开农村毫无想法的时候,一个非常偶然也非常滑稽颇具戏剧性情节的机会(我已在《在记忆的深处……》一文中详细描述),变成了“工人阶级”的一员。那年我已经超过了招工年龄,走过了人生的二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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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兄真是好样的,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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