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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宗岱的穷讲究

周宗岱的穷讲究  

 

我的同事,见过老周的几乎都这么说:你老周不么子讲究喔!每次,我都只是笑笑。除了笑,我还能说什么,怎么说呢?

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他的穷讲究才多呢!

衣:

先说穿吧。

也难怪别人会这么说,你看,平时,总是—双布鞋,夏天一个光头,一件汗衫,冬天则是一双大胖棉鞋,几乎任何时候,衣领都是敞开的,哪怕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

别看他平时穿得松松垮垮,其实,那正是他的讲究。要是哪天看见他衣装笔挺,打着领带,穿着皮鞋,那肯定是有非常重大、非常正规的场合要出席。因为,“穿”,他讲究的就是舒服二字,最怕受约束。出席重要场合,为了尊重别人,只好委屈自己。至于平时,绝对不会让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受半点委屈。略举几例吧:

    还是九十年代,岳母娘送他的一套一百多块钱的名牌内衣,他嫌松紧口太紧,不加思索地就是几剪刀,剪开几个口子,松倒是松了,可剪得三不六齐,呲牙咧嘴的,本来精精致致的衣服变得难看无比,他再来求我:太太,帮我把这边绞一绞啰。遭此命运的还有他的布鞋、袜子、汗衫、帽子,只要稍紧一点,对不起,剪刀兑现! 所有买来的棉毛裤都要把松紧带换掉,改成系带子,因为带子松紧随意,可由自己控制。后来女儿找到专做内衣的缝纫店,说服裁缝师傅,坚持按他的尺寸要求做了一批棉毛裤,这才满意了。

那年夏天,他自己扯回了几十米绵绸,找到裁缝店,要求全部做成大短裤,四尺二的腰。裁缝师傅看着他直摇头:哪里要得咯大啰!对此,他自己却洋洋得意:新做的十多条加上原来的怕有三、四十条,厚厚一摞,夏天一天几个澡,再也不怕没有换洗的了!大裤腿空空荡荡,好不快哉!

汗衫、背心每次一买各是十件;发现买来的牛仔衬衣做里衣穿舒服,一买又是十件,我说,别人还以为你是做生意的呢! 他蛮有道理:我买十件,还当不得别个一件呐!120公分的汗衫他还嫌腋窠紧,要加一块;牛仔衬衣大小正好,可袖子又嫌长了,改吧! 反正他晓得老婆干活是不要手工钱的。超市里的袜子琳琅满目,但没有他中意的,都是嫌口子太紧,在菜场发现有那种老式长统棉纱袜,大喜,—次就买了七、八双,回来发现好穿,又找到那里:“再买五双”!我提醒他:这种袜子别人不穿的!他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

外面不讲究,里面却不肯马虎,他喜欢出汗,出点汗就要换内衣,说不换就“过不得”。喜欢洗澡,有应酬、有活动,出门前一定洗澡、换衣,回到家又是一个澡。擦手的毛巾也是,时时要用,天天要换。所以我们阳台的晾衣杆上总是挂得满满的,出太阳的日子晾在外头,隔壁的邻居都望着好笑:天天都洗这么多啰! 我们家的洗衣机真是劳苦功高,他自己也讲:搭帮现在有洗衣机! 我也讲:那是的,搭帮现在有洗衣机!

我请人打了一双毛线棉鞋,他一穿。舒服! 在家天天穿不说,那天竟穿着它去赴一个朋友的宴会。更可气的是,他在湘潭师院举办个人画展,那时我还在株洲上班,没赶过来。从电视录象上看,开幕式上他脚上穿的竟也是那双不管是颜色还是式样无论如何也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棉鞋。我说他,他还振振有词:别人是来看我的画,又不是来看我的脚!

他的的理论是:穿的不要名牌,只要舒服!

别看他平时笑眯咪的,骨子里头却犟得像条牛。他的头发又硬又粗,留长发时,鬓角自然卷曲着。他得意地对我说,别人都说我留长头发好看,但好看那是别人得路,我自己不舒服,剃光头,别人说不好看,可我自己舒服呀,反正我自己又不看。听了他的这番高论,从此我对他的光头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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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多次有人提出为他办展览、出画册,他婉然谢绝,理由是:我的画还不够好,再等一等吧!等一等,等一等,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呢?就象一棵不曾老朽的树,还在不停地吸收,不停地长、长、长,长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呢?就象是建一座大厦,总在那里打基础,基础面越宽,越牢固,付出的时间就越多。可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啊!

这样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身不由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上了瘾罢了--欲罢不能啊!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放弃,于心不甘。而且,他在心底总是相信自己是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的! 目标在前,就只能往前走! ! !即使无法到达顶峰,也一定要走在通往顶峰的路上!

 1993年,他突然不画写意画了,开始画那种很工细的山水。一张山水就是两个月,三个月。天天拿着四王的画册在摸索,还有元四家的,龚贤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睏在那里头了”。从93年到99年.整整七、八年的时间,老周都在画这种工细严谨的山水。为什么要这么画?他跟我讲,发现自己50几了还上不来,上不来的根本原因是自己的基本功不够好。所以到了50几还是要回过头来搞基本功,搞最扎实的东西。磨刀不误砍柴功,基本功打扎实了,底气就足了,有底气,就有后劲。我叹息:“这也要你对自己有信心才行啊!

2000年他在省书画研究院举办个人画展,不少人惊叹他的基本功了得,电视台介绍得多的也是雪景长卷和8多的“岁月如流”长卷。他自己对此却不以为然,认为这些都不过是基本功而已,他最喜欢的还是他的新作——四张粗犷的大写意山水。他说,这,才是他今后的方向。

     至今为止,他已多次成功地举办个人画展,特别是2007年在中国国家画院举办的个人画展,获得了北京的专家们高度的肯定和好评。除了座谈会上专家们热情洋溢的鼓励和评价,画展过后,还有消息陆续传递过来,中央美院教授许仁龙先生是湘潭人,他打电话告诉周老师:原中国美术馆馆长杨立洲先生看了周宗岱画展当天,非常兴奋,在电话中和他聊了近四十分钟,谈对画展的观感。原省美协主席黄铁山先生见了周老师也说:你在北京的画展很成功,反映很好!还有程大利先生、邢少臣先生、刘曦林先生、齐展仪先生……,他们在各种场合给予周宗岱中国画的创作道路和取得的成果给予高度评价和推介。这种种消息的反馈更增强了他对自己选择的方向的信心。每次画展过后,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想买那些展品,被他谢绝,别人不能理解,说:这张不能卖,那张不能卖,你留着画干什么?在他们看来,那不就是一张?你不是每天都在那里画吗?不买钱你画画干什么?我却理解,那些展出的画作都是他的研制品,在他自己的眼中,一朵花,一枝叶,一根线,一个点,点点痕迹,都记录着他走过的轨迹,个中酸甜苦辣,岂可与外人道?这样的作品随随便便就把它变成一叠钱,不要说他不同意,我也是绝不会同意的。不仅仅是舍不得,而是他经常要回过头去,探寻和研究自己走过的路,对?还是不对?只有这样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如果这些画都变成了钱,这些钱又能告诉你些什么呢?这些钱又会为自己带来些什么呢?

看到有的画家出了名,变成了子女和别人手中的摇钱树、印钞机,他以此为诫并常常提醒一些画画的朋友,不要象“四川的苏葆桢一样”!他戏谑而不无自得地说:我要是摇钱树,也是一棵带刺的摇钱树!

从这一点来看,他认为画家没出名或晚些出名也不是坏事,出了名,真的就成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多少人眼睛盯着你,不会放过你,你还想安安心心的画画吗?

     不过我倒相信即使他有了名,也不会成为别人的摇钱树、印钞机,因为我知道他的性格,也知道他想做的事情还很多,比如写文章,以他的经历,可写的东西太多了,想写的东西太多了!可是,“画没有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暂时放下。

有的作品不买,却用来酬谢朋友。把心爱的作品送人,有站在旁边的朋友说,看着“心里都是辣痛的!”确实,那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再重复。

    他常常说:感谢共产党让我退休了还有一份工资,不用为吃饭担心,有饭吃,有房子住,能画画,这就很好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退休前,我和他两地分居,每当亲友聚会,别人问:周老师又没来?我说:他忙!别人不理解:退休了,哪里会那么忙?

    他怎么不忙?要和黄宾虹、齐白石、李可染、黄秋园等古今大师研讨画艺,又要和书画同道探索切磋,还有方方面面的事务要应酬,当然更多的是画他的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往案边上一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快乐,但更多的是辛苦,有收获,但更多的是付出。

我也常常想,他这样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如醉如痴地画,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事实早已告诉了我否定的答案,为了钱,根本就用不着花这么大的气力,只要自己稍微变通一点,画变钱应该不是问题!为了艺术?好象也不尽然。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曾多次问我:是不是自己天份太低了,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了?其实,这个问题他在心里已经无数遍的问过自己了。每一次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对都是他的一种折磨。所以不少熟悉他的朋友说:宗岱画得太苦了!但是在每一次的自问中,他对自己的回答都是“不”!不服气!不服输!搞了几十年,就是要看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能不能画出自己想画的东西,就是要搞出点名堂来给自己看看!

 他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他是在向自我挑战啊!当然,也为了更好地报答那些在困境中真诚地帮助过他的人!也为了告慰那些对他充满希望和信心的朋友!更为了那些他生命中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和屈辱。我想,这些才是支撑他如此长时间地坚持,不断地进取的原始动力吧! 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他常常说自己不是一个成熟的画家,开始我还不理解:七十岁的人了,还不成熟?后来才明白,不成熟是说还在继续成长,不成熟是说还有发展空间,“早熟”对画家来并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不成熟”对画家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这让他始终对自己充满信心,然而又一直让他烦恼、痛苦和困惑。

      在中国国家画院举办的周宗岱中国画展开幕式上,他说“自己还是一个正在成长中的画家”,这不是谦虚,是实事求是,甚至还可以说明他内心的骄傲、自信——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可以不断地学习新东西、不断地吸收、不断地变化、不断地进步,难道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和自豪吗?

    对于自己的成长,他的比方是象蛇“蜕皮”一样,要成长,就要蜕去老皮,长出新皮。一方面是有一个内在的、成长的、鲜活的新生命想向外喷发,一方面却是一个外在的、固有的、陈旧的表皮紧紧的束缚,要冲破它――旧的自我。在此期间,疾病的折磨、体力的衰退、心灵的困惑、家事的烦累,时时困扰着他,太难了!他还能坚持下去吗?

 “成功”,是他经常说起的一个话题。

那些在他人看来已经取得的成绩和“成功”,在他自己看来却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他要求自己“还要再上一个台阶”,“还要再进半步”,几年前他是这样说,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说。我不知道“再上一个台阶,再进半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但我不怀疑,他决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常常说自己画画的天份不是最好的,但努力的程度和学习画画的态度应该说是最好的,他强调一个“最”字!

他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他说自己就象在爬山,山越高,越到顶上,就越难爬,象攀登喜玛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一样,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更多。他走得慢,走得艰难,但他还是在走,他也相信自己还能再走。

怎样画出既有传统,又有现代意味,又有个人风格的画?无论是山水还是花鸟,他脑子里都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想法,对自己的画,他还能知道毛病在哪里,这是最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自己的艺术源泉没有枯竭,让他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

对他而言,他想要的成功,就是要画出让内行叫好,外行点头,自己喜欢的画来。内行叫好,谈何容易,外行点头,也要看你的东西好不好,自己喜欢,就更是煞费苦心了,三者不愿舍其一,所以,为了这个“成功”,他注定还要在崎岖的山路上继续行走。

喜玛拉雅圣洁的峰顶,令他心驰神往,象那些虔诚的朝圣者一样,他朝于斯,暮于斯,锲而不舍地行走在路上,看着那些曾经仰望的高山,渐渐后退,他要以自己一生积蓄的全部智慧,学识、技艺、包括生命最后的体能,为登顶作最后一博!

 他似乎永远也不愿重复自己。不断地蜕变、不断地出新、不断地否定自己、不停地向前走,似乎只有这样不停地折腾,他才能得到一种自我的满足,他才能够获得一种来自内心的宁静。

我不知他是否想到过“放弃”?但我却知道,对于“画画”这位生死相依、荣辱与共的老朋友,他此生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了。就象他在《学画自述》中所说的:“不画画,我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啊!”。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明了这样一个事实:“不画画,我又能干什么呢?”只有画画,他才会感觉到愉快;只有画画,他才会感觉到充实。他为老朋友、画家谢国安先生写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做《以画为友》,这也是他自己的切身体会了。以画为友,艰苦相伴,不弃不离,欢乐与共,相傍相依。原来,画画,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他此生选定的一种最好的生活方式了!大概,这才是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结论吧。

没有人喜欢穷,他也一样,但是为了让自己的画画得更好而不得不“穷”的话,在他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我能理解。

“穷”且“讲究”,这个人这辈子就这样,已经无药可救了。没办法,嫁了这样一个穷讲究,这一辈子也只好随着他这么一直倒腾下去。好在穷归穷,讲究归讲究,总的来说,还算好伺候。想一想,也是,象他这种人,如果没有这些穷讲究,那才恐怕更加麻烦呢!

那就继续“穷”,并“讲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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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事

他的字虽然早就被常德诗墙、毛泽东园陵、南岳碑林、卢沟桥纪念馆刊用,但直到近两年他才充满自信地说:我的随手字拿得出手了!

    至于画画,他的讲究更可谓到了对自己苛刻的地步,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其乐无穷。一笔下去,这色,这墨,这黑白对比,这视觉效果……,有不有传统,有不有新意……。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常常是饭菜上了桌,还在那里涂涂抹抹,喊他吃饭,头也不会抬,只会答一句:你们先吃!再喊:还不来,白菜冒得哒啦!这句话,有时倒还有点用。

一天不“干活”,他就六神无主,坐立不安。他自我解嘲,自己是孙得贵的老弟——生得贱,享不得福。有人说:六、七十岁了,还是咯样搞么子啰!他反问:我不搞咯些又搞么子啰?有人说:你也去玩一玩唦!他说:玩什么都冒得画画有味!有人说:你也休息休息!他说:画画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休息!只要画出了好画,他就高兴,画不出“好画”--他的标准的好画--他就苦恼,常常一边画一边唉声叹气:怎么就越画越回去了?我在旁边说:你什么时候讲过画得好?那年暑假在株洲画了一批画,讲冒得几张要得,害得我以为自己一个暑假好吃好喝的侍侯,全都白辛苦了。后来讲到这张好,我一看,是在我那里画的,那张好,我一看,也是在我那里画的! 听我这样一说,他自己也笑了。

 

以前经常有人来邀请他参加各式各样的笔会,组织者每次都会奉上不大不小数额不等的红包。但他常常叹息自己笔会上的作品有时不尽如人意,也被拿走了。他说他以后要尽量少参加这类笔会,以免留下遗憾。在自己家里作画,我和孩子们都知道他的毛病:不能和他讲话,不能发出声响。一张画有时要重复画好多张,才有一张自己满意的。他认为不够好的画,决不出手,这是他的一贯宗旨。一次,一位朋友打电话来请吃饭,他赶快找出一张花鸟,准备送这位朋友,题好款后,左看右看,总觉得还有哪里不满意。这时朋友电话来催,说有车来接,马上就到,他一看时间来不及了,三下两下就把画给撕了。我说:“这画还可以呀,怎么撕了呢?”他就是这样,从不愿将自己不满意的画送人,更不会为了应付别人而降低对自己作品的标准。 有朋友不止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把你那丢地上的字、画送我一张就可以了!多次有朋友劝周老师不要撕画,他只是笑笑,照样我行我素。其实朋友们也知道,周老师要么不送画,要送就送好的。有老朋友拿来老周过去的画,想请他题款盖章,老周接过来就撕,老朋友心痛不已,后悔不该拿给老周看。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不止一次了,当然,撕了旧的,赔新的。

     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清理一下自己的作品,不满意的就撕掉,或捆成一捆拿到垃圾箱去烧掉。别人看老周的画觉得每张都不错,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作品都是他在辛辛苦苦、一笔一笔、挖空心思画出的画里,一次次精挑细选后才呈现在别人面前的,他自己这位评审官,往往比别人严厉得多。他说画画就象运动员跳高一样,并不是每一下都能跳到理想的高度,只有把跳到了某一个高度的东西留下来,才能保持自己的整体水平都在这个高度以上。

为了保持这个高度,何止废画三千!

他把自己的画分为:不及格、及格、良好、优秀、杰作或极品。

仅仅只是及格的作品也是他不满意的,不过是对其中的某些新的、好的部分肯定而已。

   杰作或极品往往是无意之作,可一而不可再,构图、笔墨、色彩、意境、情趣,无一不恰到好处,即使是自己想重复也重复不了,这就是中国写意画的魅力所在。

他说:画中国画,真是变化无穷,不要说一辈子画不完,就是十辈子也画不完。我不理解有的人一辈子就画几样东西,几个现题材、现构图,跟担土一样,从这边担到那边,那有什么意思?他自己是把每一张画都作一个课题来对待,认认真真,师古人、师造化、思变化——创作出自己独有的东西来。

很多人都跟他说,画家要提高知名度,还是要靠“包装”。可他认定的是一条靠“硬打”的路——不炒作、不迎合、不迁就,要靠自己的作品去赢得“观众”、征服“读者”。他说:你的画不好,再“炒作”、再“包装”也不能提高你作品的档次。

他多次讲到“优势的积累”,他明白自己的“劣势”:不是正规美院毕业、没有学历、没有系统的知识、没有指导老师,打入另册后长期脱离美术专业队伍、画画全靠自己的摸索……。他很早就明白只有靠自己优势的积累才能达到理想的高度,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他说:社会还是公平的,只要你有成果拿出来,社会最终还是会给予承认的。他认准自己“优势的积累”只能是把画画好,“如果别人是60分,你也60分,那肯定不行,你70分不行,80分还是不行,非要95分以上,这样的优势别人想压你也压不住”。

201112月,朋友带来一位客人,他就是海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海南大学亚太美术创作中心主任,终身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易至群先生,现居美国。易先生提出想看看周老师的大画。老周拿出作品,有山水也有花鸟。易先生看过后非常兴奋,不停地说:很有启发,不虚此行!

交谈中得知,他俩都是1956年那一年报考广州美院,而当年周宗岱是“备取”?“彩墨系”?心高气傲的他不愿“备取”,也不愿去“彩墨系”,决心明年再考。人的命运真是无法预料,“明年”,全国右派份子的名单中多了一个“周宗岱”, 从此,此生的周宗岱与美院无缘了!如果周宗岱那一年被广州美院录取,他们俩还是同学呢!但易先生说了一句话:如果进了美院,你画不出今天这样的作品来!

老周后来跟我说:听到易先生这样说,他很高兴,因为,这是来自同行的肯定。

虽无缘美院,但人称“画坛伯乐”的丁井文先生、著名中国美术史家、广州美术学院终身教授陈少丰先生都曾对无名之辈“周宗岱”期予厚望,令他感动,也让他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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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材

画画的材料他也讲究。

    纸,历来喜欢用好纸,也舍得买。如今家里阁楼上的纸,他说这一辈子能画完也就差不多了。稍不如意的纸就用来写字。

    笔,怕有二、三百支还不止。不断地买笔,因为不知道哪个好用哪个不好用。有时一买就是几十支。青山桥赵修忠老先生的笔,前后怕买了一、两千块钱的。北京李福寿的加健大白云,大画,小画都用得上,是他的当家笔。还有善琏湖笔,都属他喜欢的。

    颜料,他喜欢用真藤黄,药店买的。真石青、石绿如今难得买到了,有一点陈年老货也只能留着“点睛”用了。平时所用的国产颜料他嫌色彩度不够饱和,托人去北京、苏州买,还托朋友从日本买回金粉、银粉等进口颜料。

    印章,他从六十年代初搞中国画起,就讲究用印。黎泽泰、刘子其、高世雄、李立翁,这些老前辈都为他刻了印。篆刻家石开,为他刻了七、八颗印,其中有好几颗都是石开自己很满意并且上了印谱的。平时,他最常用的还是涂道清、王集刻的印。老周的印,大的、小的,朱文、白文,姓名章、别号章,各式各样的闲章,至少有两百多颗,但他还常常叹息印不够用。因为他现在的画越画越大,他很想有十几、二十公分的大印,但很难到手,就自己动手刻,到底是画画的人,临摹的几方印还真有内行叫好。

用印,当然也讲究,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印,要比划来,比划去。大小,朱文白文,用一颗还是两颗,甚至用什么样的印泥都要运神。看他的画,内行常常称赞:周老师用印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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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书、读书:

                     

1998年,他的美学理论专著《美辨》送湖南美术出版社付梓,责任编辑恰恰是他的一位老朋友。这位老先生的认真是出了名的,他硬是准备将书中所有的注释全部核对一遍。他不相信周宗岱哪里就读了那么多书,会没有错?谁知仅仅一篇文章的注释就让他翻得头痛。最后发现,每条注释都准确无误。老先生放手了!也许他想到,真要一条条核对,我的老天爷,一下子到哪里去找这么些书啊!老先生是不知道,宗岱喜欢读书,读了几十年,加以长年累月的艺术实践和深沉的思索,这才水到渠成。他并非是为了出书才临时抱佛脚的。

    他说他读书有讲究:拿到一本书,先从腰中间一翻,翻到哪里,读一两页,好,再读下去,不好、不过瘾的书就不读了。

    他读书还讲究买书读,不愿借书。喜欢哪本书就买回来。他说,  自己买的可以一边读一面在上面划杠杠,写批语,打圈圈,画宝星,打惊叹号,作出各种各样的记号。他说用这种方法节省了大量做笔记的时间。他说他是“印象主义”,读过的书都有印象,哪本书里谈到过某个问题,写论文时,凭印象一找就能找到。所以,他的《美辨》中的一千多条注释,条条有出处。

他说自己语言底子太差,写文章,他离不开字典,他经常用的有《现代汉语词典》、《词源》、《词海》语文分册。对没有十分把握的字、词以及引用的文章,他一定要查找核对清楚才放心,决不愿意让自己的文章中出现硬伤。

爱读书,读好书,说他几十年手不释卷,应该不为妄语。我的数码相机,有不少随手拍的老周的照片,有很多是坐车、候车、在酒店、宾馆休息,手里捧一本书在看或是用笔在写什么的镜头;看画展,也总手中拿个本子在作记录,这些都是习惯使然。

家中最多的是书,他自己数了,说是有13柜子书,这还不包括那些堆在地上、塞在桌子下面和码在桌子上面的。家中书和画册太多,他几次提出把一些现在用不着的、特别是以前搞理论研究时的书送人,我劝他:那上面有你的批注和读书笔记,现在没时间,说不定以后可以把它们整理出来,也出一本书呢?他觉得有道理。

 

读书,要读名著,买画册,就更要买好的了。

他说,画,只能学大师的。买了一套潘天寿,300多,看见书店里有800多—套的潘天寿书画集——那时他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800元呢,来跟我商量说想买,就又买了。喜欢龚贤,花了600几买了龚贤。四王画集、吴昌硕、齐白石画集,陈子庄、黄秋园、李可染,反正是见了好的就买。有的名家他就有好几个版本。他把他佩服的这些大师们印刷得最精美的画册买回来,他说,花几百块钱就请了—个名师直接教你,随时可以和他交谈,请教,这是最划得来的事。近年手头宽裕点,把黄宾虹全集、齐白石全集、吴昌硕全集等等,一套一套往家搬,还建议年青朋友有钱最好去搬一套回来。

长沙、北京、南京、上海……所到之处,书店是必去的,一去,见着好书好帖好画册是必买的,自己拿不动就邮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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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

他常说,做人要讲究一个”! 我理解他说的一个是特别看重自己的名誉,凡是有损自己名誉的事情坚决不做。表现之二是重“义”轻利,“义”——道义、正义,永远是摆在首位的,之三就是尊重别人——包括最普通的人,也尊重自己。

对那些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的人,他念念不忘,经常对我和孩子们说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帮助过他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记得。对现在生活困难的老朋友,他总是挂念着,他认为,做“慈善”最好的就是从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做起,不张扬,做实事。一位吃低保的老朋友对他说:我现在也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听来让人心酸。他说自己没有太多的能力,但是只要条件允许,会尽自己所能,给帮助过我的朋友以帮助。

在人的尊严被屈辱代替的日子里,他头戴“右派份子”、“反革命”两顶帽子,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正是他过硬的“技术”和高超的“手艺”,让他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不但过得比别人好,而且赢得了别人对他的尊重,让他的内心始终保持着一份自信。不管到那个单位,只要涉及“知识”、“文化”、“技术”、“手艺”方面的事情,就没有人敢蔑视他。“知识”“文化”、“技术”、“手艺”不但是他赖以谋生的手段,也是他精神不倒的强大支柱。

人再穷,再落魄,也不能失“格”,也不能没有尊严。这在一些人看来,就是所谓的“臭知识分子”、“臭老九”!

对帮他做事的人,老周都特别客气:上门搞修理的,报酬总比别人给得多,来送水、送煤、送货的,送他们到门口,还要恭恭敬敬向他们说声“谢谢”!对守传达的人尤其客气,经常不忘表示表示,他说:他们帮你把邮件、报纸管理得好好的,“表示表示”是应该的!

他说自己也做过手艺,当过土夫子,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人都有尊严,都希望别人尊重自己。

请朋友吃饭,说到兴奋处,经常忘了时间,服务小姐态度好,离开时,他一定要付给小费,遇上小姑娘不敢要,他硬要给,还要连连表示歉意。

遇见真正的乞丂,一定掏钱,有人说他没必要次次给,他说:我给他一块两块也不得穷,而他就可以靠这个过日子了……。

看到有的人动辄言词尖利,使对方难堪,损人而不利已,他就告诫自己要引以为鉴,凡是遇上别人做了让自己不喜欢、不高兴甚至受到伤害的事,就想到:自己千万、千万不能这样做!他的原则是:宽厚待人,不说人是非,凡事不要让别人吃亏。

60岁后,他自称宥翁,意为宽恕、原谅。我想他一定是经过了一番理性的思考,觉得不宽恕、原谅,就不能让自己超脱;不宽恕、原谅,就不能让自己保持一种良好的心态;不宽恕、原谅,于人于已,并非有益……,自己的生命有限,要做的事很多,如果让自己的时间纠缠于一些世事、俗事,影响自己画画,他觉得太划不来,所以一些在别人看来无法容忍的事情,放到他的面前,也变得风平浪静了。

他生命中的事情,再没有比画好自己的画更重要的了。我是这样理解他的!

时间就是他的命,门上贴的条子换了几次,口气是越来越硬,记得有一条是:“上午工作正忙,下午倦卧在床,聊天谈艺,请在下午四时以后”。现在的是“年老体衰,不想见客,有事请电话约定,本室主人启”,谢绝一切不必要的应酬。以前为了面子还放下手里的工作陪客人,后来干脆声明:莫坐久了,我还要做事!他说有些人,是把到你这里来扯谈、聊天当成打麻将一样,是一种消遣,我哪里有这个时间?有人一坐就是半天,我这辈子还有几多半天?有时客人走了,他说:唉,又割去了我半天!他形容:割得我栾心都是痛的!要说他时间看得重,但有时候又舍得花时间去搞别人讲的“空头路”,一点也不吝啬。湘潭大学商学院想请周老师为他们做一堂传统文化方面的专题讲座,他考虑了很久,选定了“传统文化侧而谈”这一题目,内容分为《伟大的儒家》、《神奇的文字》、《奇妙的中国画》三个部分。为了讲好这堂讲座,他停止了作画,前后用了不止一个月的时间,查资料,写文章,挖空心思,怎么深入浅出,把传统文化这么一个大题目讲得让年轻的大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且感觉受益。甚至我们在洛阳观看牡丹节期间,回到酒店休息他也不忘继续完善他的讲稿。他并不认为这是“空头路”,他说,为了搞好这个讲座,他又把儒家的精典理论和史料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正好补上自己过去在这方面知识不够系统的遗憾。

一位同事多年的老大姐曾半开玩笑半训导地说:周宗岱,你就是太清高了!老周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说:清高有什么不好?难道同流合污还好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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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好:

他六十年代的老朋友说他原来喜欢拉二胡,他一师的同学说他还拉小提琴呢。前些年,经济条件稍有好转,便请朋友帮忙,选购了一套质量不错的音响。没多久,就感到不过瘾,又换了一套更高档的,并飞快地收集了百来张CD碟。画画累了,就打开音响,让音乐声在屋内低低地回旋。他最爱听的是那种慢慢地吟哦、带一点悲凉味道的大提琴、萨克斯、单簧管独奏。喜欢巴哈的无伴奏大提琴曲,喜欢罗斯特罗波维奇、马友友。民乐中,特别喜欢埙、古琴、二胡,却苦于买不到好的碟。他说《问天》不过瘾,“作料太多”。《二泉映月》买了好几张都不满意,电视里放的也不能让他满意,他说:阿炳用的是丝弦,而现在用的是金属弦,音色太华丽。瞎子阿炳的曲子是一颗苦难的心在咏叹,怆凉而又深沉,如今的音乐家物质条件太优裕,哪里拉得出那个味!古琴《广陵散》也是他最喜欢的。有时他一边作画一边把音响打开,他说是让音乐构成一种氛围,在这种氛围下挥洒,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作画时喜欢听独奏,不作画时口味又大不相同,喜欢听崔健(早期)、李娜、休斯顿、席琳.荻翁和阿姆斯.壮,这是令许多朋友都大感意外的。他还一直想买一套《中国京剧音配像精粹》,只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买。

报刊杂志,《随笔》、《南方周末》、《读者》、《国画家》、《文萃》几种每年都订,我退休后加了一份《健康指南》(中老年版)。

    看电视,排在第一位喜欢的恐怕是《动物世界》、《绿色空间》、《人与自然》和《地球故事》之类的节目,百看不厌;《米老鼠和唐老鸭》、《猫和老鼠》碰上了是决不会放过的;好的谈话节目,只要内容真实,主持人不摆花架子,他也喜欢;新闻片、科教片、人物史实,他都坐得住;拳击、足球、巴以战争,他说起来更是头头是道,但只要是碰上那些哭哭喊喊的港台片和花里胡梢的歌舞节目,或看到扭怩作态的主持人,他会赶快跳台。这些年的春节晚会,中央台的他几乎不看,但杨丽萍领舞的《女儿国》,他却看了又看,赞不绝口。他比较喜欢文化部的春节晚会,认为节目的编排,灯光、服装、舞台布景等等都更“讲究”。中央十台的《大家》栏目他几乎每期必看,其中他最喜欢、最佩服的还是那些科学家,他们敢于坚持真理、实事求是,富于创造精神,甘于寂寞和清贫,为人类、为社会、为国家作出了大贡献,有大学问,说大实话,是真正的大家。《百家讲坛》他最喜欢的是马未都、易中天,说他们是真才学,善思辨,富哲理,视角独特且通俗易懂、不故弄玄虚。

九十年代的进口大片,只要碰上了,他和我几乎一场没有拉下。《亡命天涯》、《生死时速》、《真实的谎言》、《拯救大兵瑞恩》……。优秀的国产片我俩也一起看过不少:《大红灯笼高高挂》、《红高粱》、《香魂女》……。两人看一场电影,七七八八有时要花上六、七十元,我说花不来,他说:难得陪太太放松一次,划得来!

导演,他最喜欢的是张艺谋!

 他说,接触文艺作品,不能学一流以下的东西!他专门为此写过一篇小短文:

                

两种“粮食”

  物质粮食,没有好的就吃差的,没有了粮食,糠粉、草根也得吃下去。所谓饥不择食也。

  精神粮食,一旦习惯了高档的,低档的东西就绝不能接受。宁愿与村翁老妪闲谈、看蚂蚁打架、听蟋蟀唱歌,也不愿领教那些低俗的艺术。

  这正是他自己的口味!

  上个世纪50年代,刚刚参加工作的他,竟有幸接连观看了盖叫天、梅兰芳、周信芳、马連良、奚啸伯、吴素秋、王金璐、李玉茹、马富禄等京剧名角的演出,一开始就把眼睛看大了,以后,不是“角”儿的东西,哪里会看得上眼?

说出来也许别人不会相信,二十出头,身为劳改犯的他,却躲在西湖劳改农场的舞台一隅如饥似渴地捧读世界名著:托尔斯泰、巴尔扎克、杰克.伦敦……。沙漠得饮甘霖,能不刻骨铭心吗?

文化大革命中极度艰难的日子里,“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是他生活的真实写照。但他的精神世界却一直在艺术的殿堂里自由自在的遨游,别人在外面热火朝天地 “破四旧”,他缩在自己的斗室里天天搞“四旧”,与古人、先贤、大师们对话,临古帖,看世界名著,研习名家字画,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有时一連几天不出房门,偶尔出门碰到邻居,会问“宗岱,你回来啦?”。

钱、房子、车子、物质享受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他的奋斗目标。

这讲究,那讲究,我觉得老周最最讲究的还是画画、做人、做学问和精神上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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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

九十年代初,我俩工资都不高,但差不多每年都会出去旅游一次。我们登华山、赏峨嵋、游三峡。北京故宫、西安碑林、秦兵马俑、杭州西湖、成都杜甫草堂……也都留下了我们留连的脚步。那些年,时兴穿皮装,价格不菲,我们出去一次要花好几千,他开玩笑说:太太又可以买两件皮衣穿了!皮衣可以不穿,旅游却不可不去!这些年,旅游“热”了,人多了,假古董多了,我们俩倒真的很少出去了。不过,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南岳。有几年夏天,我们都去南岳福严寺小住。在那里。听着暮鼓晨钟,吃着斋饭斋菜,看着满目青山,意静心闲,每日除了爬爬山,看看景,他仍是画画、写字。在那里,竟也得着了数幅好作品。最长的那次,我们住了有二十多天。

2010年秋,老周准备去雁荡山写生,有朋友提出愿意“赞助”全程往返的机票、车票、食宿、门票等等。周老师谢绝了,主要是觉得那样不自由,受限制。因为2009年到黄山,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享受了高标准的“接待”:每到一处,住套间;每餐吃饭一大桌人来陪——酒店的老总或是别的什么负责人;想吃什么点什么;接待方越客气,自己也就越“听话”,这种感觉并不好。有人或许觉得这才是“有格”,他却认为是不必要的负担。从这以后吸取教训,凡是写生之类的活动,一概不要“接待”。自由自在,想走就走,想看就看,想休息就休息,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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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2000年他的个人画展,作家周小娅为他写了一篇文章。小娅的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走进宗岱先生家,不禁吃了一惊,蹩脚的三房一厅旧宅,没有装修,几件老土家具、、、、、、,返惠后收到宗岱先生的信,信中有这样几句:‘春节期间来舍下,想不出的寒酸吧,整个房子是个作坊,现在是没有能力与时间去弄房子了,穷惯了,能安心画画就好!’” 老周说,小娅大概以为自己这是谦虚,其实自己的家实实在在就是个作坊!

有时老周外出,嘱咐儿子在家要注意锁好门。儿子回答:你屋里有什么东西偷啰?环顾四周,还真是,除了书和画册,哪有什么让小偷看得上眼的东西?

八十年代初,他在家中丢失了一块手表,当派出所来人把手表交还给他才知道家里进了小偷。据派出所的人说,小偷交待:这一家真怪,屋里除了书,什么都没有,看看只有这块手表还值点钱,顺手就拿了。

只到今天,家中仍只有厨房和卫生间作了简单的装修,是为了方便搞卫生,这还是孩子们和我坚持,并趁他不在家的那段日子搞的,如果他在家,再简单的装修计划恐怕也难实施,随便装修一下就是十来天,他是舍不得那点时间!

家中也曾有过几件“时髦”家具:玻璃茶几、布艺沙发,可都是不久就被他送了人,原因是房子太小,这些东西挪动不方便。屋里只留下那些简单轻便、可以搬动的家具,以便随时给他画画腾地方。

他的大画板如果放下来,客厅里就只能留下一条窄窄的、只容一人的通道;洗衣机放在阳台改造的画室里,只有他起身让开,我才能走到洗衣机前面去。

夏天,乐于享受空调带来的舒适,但冬天还是坚持烧煤炉取暖。他说空调取暖不舒服,还是煤炉好,温度均匀,座上一把水壶,热水用不完,湿度也解决了。冬天,别人走进我家,第一句话都是:好暖和!好舒服!他冬天到别人家多半坐不住,原因就是温度低,冷得人受不了,他说:特别是老年人,只靠脚下一个取暖器是不够的,因为你周围的空气温度是低的,呼吸吸进去的空气还是冷的,老年人的呼吸道又特别容易出毛病,冻病了,划不来!

孩子们在为我们装修卫生间时,装了一个浴霸,他用了一次就喊拆掉,原因是这么强的光眼睛受不了,安了一个用天然气的热水器,又安了一个储水式的电热水器,冬天洗澡,他告诉我:把两个热水器同时打开,一点都不冷!

前年,朋友带着一位湘潭知名的企业家来我家,看到我们家这逼仄、拥挤的空间,非常诚恳地提出来要帮周老师搞一间大画室,并且提供中餐,还安排专人搞卫生,这一切都是无偿的。老周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番,最后非常诚恳地谢绝了他的帮助,理由很实在:在自己屋里自由自在,不受任何限制,晚上兴致来了,画画、写文章,搞到多晚都没关系,肚子饿了,可以到厨房开火,随便弄点东西吃,别看自家这间小小的、简陋的画室,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和需要来安排的:灯光可调节色温、强弱、方向;特别是这块特制的大画板,可升降、可调整角度,对颈椎、腰椎都有毛病的他来说太重要了,没有它几乎不能画画;累了,往床上一躺,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生活节奏“稀稀拉拉”;年纪大了,生活和工作环境不能分开。有几次在朋友安排的宾馆里画画,大套间,铺着地毯,到处精精致致,干干净净,他说在这样的地方画画时刻怕把地毯、墙壁弄脏了,缩手缩脚,根本不敢放手画。  

一天,女儿女婿兴冲冲地到家里来,告诉我说他们看中了一套房子,150多平,在市政府附近,环境好,交通方便,他们准备买下来,让老爸去住,装修什么的都由他们来搞,我们只管住进去就行了!今天是准备去交定金了,先来告诉我们一声,给我们一个惊喜。我笑笑,说:问你爸吧!果然,老周一听就摇头:不去!我只好跟女儿女婿解释,你爸爸有他的想法。这也不是假话,他确实有他的想法。他多次说,没钱就不买房,就住这老房子,也不是过不得,有钱要买就买两套,面对面,背靠背都行,一套归太太管,好好装修一下,一套给自己做画室,不装修,随他怎么搞,而画室必定要有一面足够长、可以画大画的墙,还要周边环境好、方便、安静、安全、、、、、、。要全部满足这些条件也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画室小就小点吧,能画画就行,那些展览的八尺大山水,不就是在这间画室里画出来的吗?

他说如果想要住大房子,好房子,就会要想办法去赚钱,只要一想赚钱,那就莫想安安心心画自己的画。

有好几位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多次表示,只要周老师买房,他们会帮忙“想办法”。但老周的想法就是:借钱买房,根本不考虑,只有手里有了足够的钱,当“买房”不对自己形成压力、负担的时候才会考虑买房的事。“买房”是因为需要而不是因为任何别的原因,而这“需要”在目前阶段并不是最迫切的,最迫切的还是怎么样把自己的画画得更好。好在这老房子确实有它很多的优点,如果不是有别人家没有的那十几柜子书和老周的画板、画案、画框、纸、没完成的画巻等等,这套房子我们老俩口住着也算很宽敞的了,而且我也习惯了。想一想,真要一处完全符合自己要求的房子即使有了钱也未必能完全如愿,他理想中的“世外桃源”更是可望而不可即,既是如此,那就“随缘”好了!

家中是简陋,但现在我们两个人有三台电脑(两台式,一笔记本),单反相机、摄像机、便携式相机、录音笔、MP3、移动硬盘、……,添置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赶时髦,还是为了他的“工作”——画画。他学会了打字,从此可以自己打文章;学会了上网,从此,收发邮件、搜集资料,也不必事事喊太太了!那次到商学院做讲座,李院长说:刘老师,你就坐在旁边帮周老师操作电脑,我笑了:他现在可以自己操作。一堂讲座下来,文字、图片的幻灯片都是他自己操作演示的。家里的电视也许一个月我们也看不了一次,但电脑几乎天天要用,他已经习惯了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方便快捷,分享资源——网上的好文章、好电影、好图片精彩纷呈,令人目不睱接;还可以利用网络这一平台宣传自己,比起出画册、上杂志,是另外一种优势。能打字、能上网,这是令他同龄人甚至比他年轻得多的朋友都羡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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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

   再说吃、喝。来往较多的朋友都知道,老周那里有好茶喝。不但茶叶好——经常是乌龙茶,绿茶,花茶,沱茶都有,而且水好——总是刚烧的。他告诉我:泡乌龙茶要滚开的水,容器要够大,茶叶要够多,泡绿茶则要等水落滚,四川开茶馆的讲究是要提着刚开的水走七步。原来泡茶还有这么多讲究,家里干脆不用热水瓶,开水随要随烧,原来家里没有电水壶,就用小奶锅。有朋友送他包装精美的茶叶,一看产地——如“君山毛尖”之类,原封不动,拿来送人,不是舍不得,是不喜欢!有的的确是好茶叶,但一看日期,不是当年的,連说:可惜!可惜!湘潭的羊绿茶,又好又便宜,每当新茶上市,一买几十包,把个冰箱塞得満満的,气得我说:再买个冰箱来装你的茶叶好了(去年,硬是把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腾出一块地方,真的又买了一个海尔冰箱)!好茶叶买得多,自己吃,好朋友来了也能分享。

一次,一位老周以前的同事大姐从长沙来湘潭看他,老周特意把大姐熟悉的几位朋友一起请来。大家坐好,照例为每个人泡上一杯茶,大姐的先生声明:我自己带着茶,我喝茶是很讲究的!不知是什么情况下,他端起大姐的茶喝了一口,到底是喝茶的人,马上赞道:好茶!好茶!赶紧把自己的茶叶倒掉,要求给他也泡一杯这样的茶。

酒,好不好到他口里就知道,有的酒,广告在中央电视台打得震天响,他根本不屑一顾。他的酒量不大,每次一小杯。茅台、酒鬼,再好的酒也不过量。他喜欢度数高的酱香型白酒:茅台、郎酒、武陵……再就是绍兴酒,而且只要沈永和的花雕、加饭酒,他说此酒入口醇和,回味绵长。他将此酒推荐给不少的朋友,果然获得一致好评。在外面吃饭,服务小姐们推荐的,他一般都摇头,如果没有他喜欢的酒,宁可吃红星二锅头、邵阳大曲,也不去吃那些徒有虚名的“名酒”。前些年,他从一位朋友那里学会了自制葡萄酒。每年到了葡萄上市的旺季,买上它一、二十箱,洗、晾、揉、装瓶发酵、搅拌、过滤、灌瓶,无一不亲自动手。好不勤快! 他说,这才是真正纯天然、不掺假的葡萄酒! 他用它款待了不少朋友,画家杨福音喝了,喜欢,开口就要两瓶,回到广州,打电话来还说:好酒! 美国朋友伊威特喝了,举起大姆指:“越里古得”

看他的口味好像一土老冒,可他说自己从小就爱呷牛奶,也喜欢咖啡、可可、巧克力、威士忌、白兰地这些洋玩艺。玉米粥、小米粥兑鲜奶是绝对的美味,天天吃也吃不厌。家里的剩饭归他吃,现在他又有了理论依据:抗性淀粉,有利健康!如果哪天只他一个人在家,煮一碗面条,配一个鸡蛋,再吃一个水果。简单,但蛋白质、淀粉、维生素、粗纤维都有了。吃,他讲究的是简单,营养均衡,素食为主,尽量不吃加过工的食品。他特别反对吃背季菜。他的理论是:违反自然规律,用化肥和激素催出来的,好看,却不是那个味。吃当季菜,又便宜又好吃,四季更换,营养自然均衡。

家里吃矿泉水很多年了,但他一直不肯用饮水机,理由是:饮水机既然要定期清洗,那就说明里面不干净,清洗就要用到清洁剂,如果清洁剂没有清洗干净,吃了对身体肯定不利。

以前有一段时间应酬多,在外吃得多,面对满桌的海味山珍,他常常是吃不饱。回到家里来要煮稀饭、烫饭吃。他说湘潭馆子里的菜油太重、太咸、太辣、样样都放味精,一吃就把口给“封”住了,还是家里的白菜、豆腐好吃。亲家母吃粥——吃惯了!在外吃饭,他对付的办法就是:多吃饭,少吃菜!常常吃得别人望着他笑。在外头吃过海参、燕窝、鲍鱼、石斑鱼、人头马、XO、、、、、、,他从没认为这些就是多大的一种享受,有人宴请,能推的他尽量推,久而久之,一些老朋友也知道了他的这个“毛病”,请了不去也不见怪。但对一些患难朋友,他过一段时间总要想办法聚一聚,一起吃顿饭,回忆旧事、谈天说地、争些空道理--有时还争得面红耳赤,他说,这才真正是一种愉快、放松、享受!

不喜欢大鱼大肉,也不必餐餐有葷,小菜是他的最爱,特别是湘潭的矮蔸子白,餐餐吃都吃不厌。他说湘潭本地的矮蔸子白、辣椒、茄子、土豆、芹菜,硬是比别地方的好吃,还一直念叨要为湘潭矮蔸子白写一篇文章。虽是素菜为主,其实他最喜欢吃肉,而且特别喜欢吃肥肉,他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口袋里哪怕只剩一块钱,也要先去买了肉来吃着。他在《画余信笔》中有一篇《吃肉》,描述的就是在“那个时候”人的本能对“肉食”的一种渴求。他常感叹:那时候,好会呷!能呷的时候冒得呷,现在,有呷又呷不得了,造孽!

“呷不得”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差了,高血压、高血脂、高尿酸,要控制自己。但是隔那么一向他就会开叫:想呷肉哒!太太赶紧开冰箱,肉丢进锅里水煮过,减少了磦呤,連肥带瘦切成大块,回锅肉炒朴辣椒,好过瘾!大概这个时候,他嘴里慢慢品味的不仅仅是肉本身的美味,还有年轻时吃肉的美好记忆吧?

出于对“瘦肉精”等一系列食品安全的恐惧,近几年基本上不去市场买肉吃,而是请乡下的侄儿到了过年送几十斤猪肉过来,放在冰箱里,鱼、蛋、米,也尽量从乡下亲戚家弄来。为了有新鲜鸡蛋吃,又在自家后院喂了几只母鸡,从此不但有新鲜鸡蛋吃,还可时时观察母鸡的形态、行为、习性,他甚至觉得母鸡们那咯咯、咯咯的叫声,能给人一种平和、温馨、安祥的感觉,这也是身居城市的人难得的一种享受,母鸡们温驯可爱,在我们家也成了宠物,何况,它们还毫不吝啬地为我们奉献出一个个圆滾滾、白净净、带着温度的鸡蛋呢!

对于有的人热衷这样那样的保健品他不感兴趣,甚至反感,对于广告推荐的治病新药,他说:让别人去试,我反正不得去试!

对于专家和老朋友推荐的治病新药和保健方法他倒是很重视。他的高血压已经多年,一直控制得比较好,他每天吃药都在药盒子上作记录,怕的是重服或漏服。用药,尽量选用那些疗效好、副作用少的药,到药店买治疗高血压的拜新同,售货员热心地提示他:老人家,不限定要吃咯贵的药呢!他回答:我咯年纪了,钱留着干什么?他觉得把钱花在这上面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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