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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残照,怀旧竹田

西风残照,怀旧竹田(附小照)

 

牧野西风,牧野岚

 

车子带着惯性在竹田下了高速,驶过辅道,缓缓停在竹田河边。气候正直入夏,天气闷热,拎了条毛巾,脱去鞋袜,踩着脚下的卵石,牵手试探着淌进了清澈见底的竹田河,十分惬意地洗了一把脸,好一阵清凉,抬头瞄了一眼不远处挺立的铁路桥墩。“那是你们建的?”,妻顺着我的眼光抬起手臂,指了指高高的铁路路基。“当然,不错吧!”,我有点自豪的答应着。“走,上去看看去”。妻有点迫不及待的嚷着。

 

趟过竹田河,从竹田公路桥北端上岸,绕道竹田汽车站的后面,沿着羊肠小道爬上高高的铁路路基,一人踩着一根铁轨,并肩穿过阴凉的竹田隧道,躞蹀到竹田桥上,可以俯瞰整个竹田镇和波光粼粼的竹田河。东西向320国道在竹田河边与南北向209国道构成T形交汇,交汇处正中央盘踞着一株古老的香樟,巨大的树冠将交汇处三角地带遮掩得严严实实。比较三十年前离开竹田,房子密集了不少,带有时代特点的竹田汽车站淹没在一片现代化建筑中,更显风霜。我将发生过骇人事件的竹田车站指给妻看,“哦,怎么这么不起眼呢?”,妻嘟噜着。离开竹田铁路大桥,下到位于320(邵-怀)国道旁边的竹田车站,站在车站公路对面的高大杨树下,注意到车站的门脸儿没有什么变化。透着那个时代的余韵,大门正中的上方依然嵌镶着一个硕大的五角星,由于年久五角星失去了原先的红色,白底儿露了出来,或多或少让我有意无意地想起点什么。

 

进到车站里面,看到售票的窗口还在,只是已用木版封死,意识到这里不再发挥车站的功能。正在端详着,一位二十六、七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从内院出来,很爽快地问了句,你们也是从长沙来的知青?我这里经常有长沙知青来,跟你们年龄差不多的。接下来就给我们述说当年在竹田车站发生的故事,妻则饶有兴趣的听着。说话时小女孩很安静,咬着手指头,瞪着淳朴的大眼睛瞧着我们。我应景的点着头,打量着眼前的这对母女。女孩儿相貌随母亲,尤其是嘴角边的那颗痣,安放的位置与她母亲一模一样。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打断了妇人的述说,问到你们娘家在竹田吗?“不,我家在洪江,我是嫁到竹田的,母亲娘家人在竹田”,妇人如是回答,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思绪即刻回到了30多年前,……

 

七十年代的一个春天,惊蛰刚过,三线建设正进入紧张施工阶段,我与副连长从指挥部开完抓革命促生产干部动员大会后急匆匆赶回连队在竹田的驻地。眼看着山区的黄昏降临,春雷一阵接着一阵,春雨前脚赶后脚也随之到来,且越来越猛。我喘着气,一路小跑,紧赶慢赶,就差那么点儿,都已经能够遥看到连队食堂的灯光亮了,还是没赶在这场春雨到来之前回到连队。只好跑着离开公路,在就近的一户农户民房躲雨。连队驻地去公路里许,这户民房正好将这个距离折半,处于驻地与公路正中。也许是年轻腿快跑在前面的我,推开这户民房篱笆院墙柴门,看着正房门口一老头叼着长长的竹烟管,觉得不好打搅,也因为内急,急忙蹦向柴房,昏暗中只见一个光身人影一闪,接着一声“不要进来”的喝断,把我钉在门口,意识到有人在洗澡,急忙退步转身冲进大雨中,与随后到来的副连长撞了个满怀!我摇了摇手,说不能进去!瞅着我脸红脸白的,副连长也意识到什么,便一同冒着倾盆大雨跑回连队。

 

就像照相与照片影底一样,这件事情发生得很快却没有完

当时全连队有一百七、八十号人,除了大米有指挥部派车去洪江、安江等集市拉运,蔬菜则主要由连队在驻地附近购买解决。驻地农村也乐于进行这笔供销买卖,因此不时有当地村民肩挑手提将瓜果、青叶蔬菜送到连队。其中一位年轻女子便经常将冬瓜丝瓜、辣椒茄子送到连队食堂。时间长了,送菜次数多了,自然认识,也有了些语言接触,这女子其实就是我在躲雨时遇到的那一位,给我的印象是不太相同于别的农村女孩,眉眼长相颇似电影演员杨丽坤,发育特好,丰胰结实,估莫年龄比我稍大两岁,嘴角边的那颗痣尤其显眼,很有风致。当时特别奇怪的是惟独她家不与村中其他农户紧挨着住,而是单家独屋的住在村外的小路旁。还是后来村中的支书告诉我,她家成份(富农)大,在村里比较孤立,家中还有一兄长,年龄老大不小,成家也不容易。连队曾在竹田驻扎了一年多,送菜的日子长了,有好几次连队炊事班长告诉我,她在等我,说她每次送蔬菜到连队来都有意多耽搁点时间,就是想与我见上一面。我的年龄让我也十分明确的觉察到她想与我单独相处,可是当时漂泊生活的处境则理性地压抑着我不能与当地异性发生点什么,而且实话说我的生活目标也不在农村。

躲雨产生的尴尬过了约半年,三线工程建设往前沿伸,驻地也从怀化竹田搬迁至更南边的靖洲土溪铺。搬迁的那天,我正组织连队知青将简单的行旅和炊事橱具搬运到停放在公路的卡车上,路经那家农户时,与往日不同,只见房门紧闭。在行旅装车时,看到我们的卡车旁边停着一辆已经启动了的手扶拖拉机,车斗上堆放着出嫁用的箱笼、被褥,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车斗中坐着我曾躲雨那家农户的兄妹俩。看到我走过来,当哥哥的站起来与我打了个招呼,说了句我妹妹今天出嫁,妹夫家在洪江。我点了点头,扫了他妹妹一眼,正好赶上这女子抬起头来,可着劲儿狠狠盯了我一眼后,随即面带戚容,别过脸去。稍后拖拉机开动,若有所失的看着手扶拖拉机扬起路面的灰尘离我而去。痴呆了一阵子,我想我亏待了那女子,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没有做到按照湘西风俗该做到的事情,……

车站妇人与妻交谈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对当时在竹田事件中曾经亲身经历的事情不再有兴趣,只是淡淡的问这位妇人,谁告诉你这些?你那时还没出生呢。“我妈告诉我的,我妈对过去的事记得可牢呢。”,那妇人告诉我。在车站约流连了半小时后,妻说,我们走吧。出得门来,妻小声跟我说,“车站里间有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隔着窗户看了我们好几次,茶也是她泡的,脸色有点古怪,眼神也怪怪的。”,“都什么时代啦,你不要吓我”。我多少有点忐忑的安慰自己,妻抢白到,“真的,不骗你”。其实,我已经猜测到里间的那位是谁,因为遗传基因不会骗人

 

在中方牌楼和靖州土溪铺怀旧凭吊后,第二天下午转向回长沙,换由妻开车,仍从竹田收费站进高速,车在收费口停留片刻,透过车窗,看着午后的阳光洒在静谧的竹田小镇和日夜流淌的竹田河,回想起数十年前的人与事,恍惚如同昨日,不由得轻轻发出叹息。妻斜睨我一眼,半真半假的说了句,“你有多少账要还,这种账也要还?”,我知道妻对某件事特别敏感以至过度警觉,我只好敷衍且讨好的笑了笑,抱臂假寐,依然固我地继续将自己坠入深深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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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西风小憩日本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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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岚泛舟凤凰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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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中的苦涩年华

小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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