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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幻路】第六章 下

第六章 下

 

   果然,没过几天指挥部就召集各连的连长开会,要求各连起码要抽出两名最好是有过爆破经验的人员参加爆破的短期培训,而且是越快越好。于是各连的连长们就赶紧回到各自的连队物色能当爆破手的人才。

    我们连只有三豁子以前在公社的山场打过两年石头,懂得爆破这门手艺,按说应该是个现成的人选。于是保安大哥就有心思想和豁子商量让他出任第一炮手,可是他刚和三豁子提了个头,三豁子就撂下脸来一口回绝了:“得,保安大哥你别说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上次跑地震我就好容易捡条命,你行行好,可别让兄弟我再当炮灰了!”任大家伙怎么劝,这宁种脑袋晃个溜圆的就是不答应。后来亚岩一赌气站了起来:“破铺盖——还叠起来了。保安大哥,别求他,不就是放炮吗?我学去,你看离了他这臭鸡蛋,能做成糟子糕不?!”要搁以往,三豁子一听谁说这话,按他那狗脾气早就和他打翻天了。可这次,他只是对亚岩恨恨地翻了翻眼睛,一扭身就出了屋子不知哪去了。给大家弄了个莫名其妙,不干就不干呗,犯得上甩袖子出门给谁脸子看吗。

    最后还是二哈子偷偷地和大家伙说,三豁子死也不当一炮手是有原因的。听说他以前在公社山场干的时候,有一次放炮时派他数炮,结果他那天一时疏忽就少数了一炮。在大家都以为跑响完了都进了炮区时,剩下的那炮响了。结果,一个人崩飞了一条命,一个人崩没了一只手,三豁子的上嘴唇也让一块石头崩了个大口子,三豁子的绰号也就是这么来的。

    就是因为这个豁子嘴他至今连个媳妇都说不上。他爹好容易省吃俭用的拿一百二十斤散白酒和三丈生白布托人给他从内蒙的林东说了个媳妇,可人家一看他的豁子嘴就不干了,勉强的只在他家陪他姐姐呆了两天,就偷偷的跑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影了。这一下可把三豁子弄得窝心了好几个月。用三豁子的话讲:连那女人的屁股是尖的还是圆的都没弄清楚,人就跑没了,整个的弄了个赔了媳妇又折财。所以你和三豁子唠磕就别提这放炮的茬,一寻思起这事儿他肯定闹心。大家伙听二哈子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当然也就没人计较豁子的执拗态度了。

    这边的亚岩已经毛遂自荐,这就算有了一个炮手了,可还缺一个就有点难产,保安大哥提了半天也没人再搭这个茬。也是,谁都知道这是个玩命的活,一旦弄不好就是个轻则残重则亡的事,所以也不光是豁子不愿干,搁谁都得犯怵。憋了一会儿我一看真没人吱声,就拽着亚岩的胳膊和保安大哥说了一句:“大哥,算我一个吧,就当我也学一门手艺。”

    保安大哥还没等表态,柴会大叔就拦住了我:“得了,侄小子,你的心思我们都知道,可这全公社就来了你这一个知青,真要是因为放炮出了事,我们都对不起你的爹妈。你还是算了吧。”我一听这话可就不服气了:“怎么着,老柴大叔。听你那意思,就我这一个知青就是人种?就啥也不能干?就光吃白饭是不?我还偏要干干试试,我又不是笨蛋,连炮都点不响?”二哈子和三娃子连忙劝我:“咳,你先别发火,老柴大叔也是为你好嘛。再说我们这些本地造的人有得是,咋也轮不到让你去玩命呀?”

    我一听犟劲就更上来了:“没事的,死了我一个,家里还哥仨。再说了,你们就不能为我说点吉利话,咋就总想着我必得出事呢?”大家伙一听我这不讲理的劲上来了,就谁也不吱声了。最后,还是保安大哥说:“行了,他既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就算他一个吧。亚岩,你可得好好看住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放炮的时候千万小心别干出玄事来。”亚岩看了看我,竖了一下大拇指:“没事儿,放心吧!”就这样,我总算争来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第二天亚岩我倆和各连选出的炮手来到了指挥部,由上面派来的一个部队转业兵讲了一天的爆破作业常识。又手把手地教了怎样打眼,怎样装药,怎样下雷管接导火索等一系列的基础操作方法,折腾了一整天,也就算结业了。又过了一天,指挥部下令,为了保险和安全起见,决定第二天在工地先搞一次爆破演习验收,全部合格后再全面展开工程爆破作业。

    这天的工地热闹非凡,因为是全工地的爆破演习,全筑路团所有人员几乎都到场了。在路基的北側,事先打好的炮眼边上整齐地摆放着一袋袋的硝铵炸药。各连的炮手都各自在自己的炮眼边上就位等待装药点火的命令;而其他人员则按命令早已退到爆炸威力远达不到的地方——百米开外的土堤后边观阵。

    我和亚岩大哥两人守在自己地段的炮窝旁,尽管我俩已经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起爆装置,可由于是第一次亲手点炮心里还是没底,我就从那站着看着炸药袋子都觉得胸口一阵咚咚乱跳,怎么往好的地方想也还是不行。为了稳定一下慌乱的情绪,我就顺手掏出一棵烟卷刚想点着抽一口,还没等我划着火柴,亚岩就上来一把从我的嘴边抢下香烟扔出好远,还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要命啦!”我一惊,立马知道我差点犯了一个惹出滔天大祸的错误。于是只好傻笑了一声,又规规距距地立正站好。

    时到九点左右,随着准备装药的第一遍号声响起,各连的炮手开始撕开药袋的封皮,将联着雷管的导火索小心翼翼地插入药袋用竹筷捅出的小孔之中,再把插好引爆雷管的药袋放入挖好的炮窝当中,用泥封好,然后向担任演习总指挥的团政委报告:“××连炮位爆破作业准备完毕!”就站在坑里拿着火柴,等待着点火的命令。

    不一会,土堤后边突然响起了第二遍尖厉的军号声,这才是让点火放炮的信号!我掏出火柴急忙就划,可能是我过于紧张的原因,连划了几次不是火柴杆断了就是被风吹灭,一连几次都没点着。眼看着点完火的炮手一个接一个的跑回了掩蔽地,我就更加慌乱了。正在手忙脚乱的当口,亚岩见状一把将火柴抢了过去:“别慌,让我来。”只见他抽出一根火柴,将火柴头按在导火索上,然后用火柴盒的磷片一擦,导火索一下立刻冒出“呲呲”的白烟,终于点着了!还没等我高兴,亚岩扔掉火柴,回过头一把拽着我:“快跑!”我俩便飞也似的向百米外的土堤后面跑去。

    等我俩跑到地方一看,所有的炮手都先我俩点完炮,已经都在这里趴着等着听响呢。亚岩和我跳下土堤刚刚趴下,就听见炮区里“轰隆隆”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炮声隆隆,连绵不断,炸起的土块就象惊飞的鸟儿漫天飞舞四处飘落。虽然隔着一个距离好远的土堤,连续不断的爆炸震得连大地都在剧烈的抖动,趴在地上的我们还是觉得胸脯都震得生疼。好过瘾呀,真是壮观极了!

    炮声响了好一阵子终于停息。又过了一会儿,好容易听见解除警报的号声又响起来了。趴在土堤后边所有的人们掂着抬筐扁担嗷嗷叫着,疯了似地奔向了爆炸的地域。

    可到了地方一看,人们不禁又大失所望。原来,因为是首次爆破作业实验,大家都不知药量应该掌握多少,只以为炸药放得多,爆炸的威力就越大。结果谁也没少装药,一下子都把炮窝上的土方都炸飞得没了影,只留下了一个个的半人深的大坑。几乎没什么土可抬了,费了半天的劲结果弄了个猫咬尿泡——空欢喜。大家跑到跟前一看都是这个效果,不禁都闹得哭笑不得。再后来,又经过了几次装药量的增减试验,最后得出了每次放药在五公斤左右效果最佳,这样一来炮响过后炸下的冻土块都只是震裂而不往远射,才是达到的最好的施工效果。

    从这往后一段日子,工地上每天都是炮声隆隆,人声喧闹,白热化的施工阶段就这样没黑没白的开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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