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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行》 西上昆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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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上昆仑()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语,“石头城堡”的意思。

还真的就有一座石头城堡,在出塔县城外不远的险峻丘岗上守望千年。

这座城堡建于公元700年间,废墟般的现状遮不住,昔日王宫的威严依稀可辨。它是塔吉克民族的驻魂之所,西域社会变迁的历史碑拓,帕米尔高原的文化标志。

11月5日的清晨。天地间寂静峻冷。昨夜寒风肃杀,从雪山冰川掠下,穿出塔什库尔干河谷,罩住了萋萋枯黄的阿拉金草原。草原封冻了。

越野车怯怯地溜下公路,猫在了草原边边上。

晨光熹微。走到近处才发现,脚下的草原实际上是一片沼泽。陷阱四伏,那熠熠闪亮的薄冰,一脚踏下就会陷进泥沼里。要想落脚,只有选那一簇簇隆起的草丛。

小刘像头轻捷的麋鹿,或跨步或跳跃,辗转腾挪,在前面探路。

我和蚕宝宝亦步亦趋,戳着三脚架当拐杖,蹒跚踉跄,趔趔趄趄。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干硬的土坎上。

抬望眼,对面就是塔什库尔干——那座石头城堡。庄严的穹顶,耿直的城墙,在雪峰冰川的映衬下,凸显出粗犷苍劲而厚重的轮廓。

等到太阳出来,这里就是一幅经典的画面——“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

但是,如果仅仅如此,那也太一般化了,没有意境没有神韵,糖水片子。小刘说。

怎样才能拍出惊世骇俗的大片巨片?答曰:要有“神之光”。

“神之光”,圈内也叫"耶稣光",特指阳光穿透云层后,形成的那种条状放射性光线。

想像一下,要是有阳光破空而下,穿透浓密厚重的云层,将一束金光犀利地投射在圆圆的穹顶上,那会是个什么意境。

啊!那就是“神光照耀塔什库尔干”,意为着显圣,太神奇了。塔吉克人多是伊斯兰教什叶派,最虔诚的穆斯林。

赶紧的,寻找逆光角度,架脚架,装机器,调数据,准备着,满怀期待,恰似一种神圣虔诚:“主啊,您是光明,快把我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吧!”

太阳出来了。阳光描摹雪山与浮云,是一重银白和幽蓝的冷色调,又把石头城堡满满地抹上温暖的赭红色。

有阳光普照,没有神之光。真主不待见我等异教徒。走吧。

挺进,向着5000以上的海拔高度。冲破生理极限,提升生命标尺。

“帕米尔”,塔吉克语“世界屋脊”之意。车行路上,随处可见的座座冰山,好像都比长沙岳麓山高不了多少,岂不知我们身处高原,等于是站在了“高人”的肩上,那雪峰,似乎就触手可及了。

抬头三尺,有一道云层横亘天幕,上端冰峰雪顶,下面戈壁苍茫,一处村落渐入眼帘。

穿过100多公里的无人区,终于有了陌上人家,一种游子归家的亲切油然而起。

端上400毫米长焦望远过去,村庄阒静无人。

冲下公路,碾过戈壁滩,靠近去。

好像是应声而出,一个小红点在前方3点钟的方位上,飞快地往9点方向横穿过去。

长焦打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跑到一座土屋的墙边上,那里等着的还有一个小姑娘,两人并排坐好,正儿八经地绣起花来。

她们在等着我们去拍照呢。真可爱。

身处偏远闭塞的边地村落里,像小鸟一样渴望着外面的世界。最兴奋的事情,恐怕就是有游客前来采风了。

走到跟前,小姑娘激动又紧张,死死地把头埋在胸前,要她抬头她不抬。

然而听到快门一响,就立刻抬头,一幅受惊吓的神情,又死死地埋下头去。

真叫人心疼,她们还没学会怎样照相呢。

转过身来往回走。靠着越野车,晒着太阳,喝一口矿泉水、啃一块囊,再吃上几块哈密瓜,对付着算是午餐。

这里地老天荒般的悠远与寂寥。恍惚之中有深情伤感的旋律在扣动心弦,好似“都塔尔”如诉衷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突然间眼一亮。一个姑娘身着红衣裙,挑着一担水,由一个小伙子陪着走将过来。

看样子是一对新婚夫妇。新婚后的第一天,新郎领着新娘来跳水。

赶快端上相机,饿狼般地扑过去,色迷迷地扣动快门。

新娘子倒是见过世面,不含蓄不收敛。一身惹火的红衣裙,花一样地尽情绽放,惬意地享受镜头围攻。

新郎吃醋,射向过来的目光绝不友好,逼着我们见好就收。

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毛驴过来了,没人牵没人赶,自尊自信像个人似的,顾自认路往村里去。那做主人的也真放得心。

小刘讲故事,说塔吉克人拎上一篮鸡蛋回家。拎不动了,随手就放在路边,搁上一块石头,表示这篮鸡蛋是有主的,第二天再过来拎回去。民风就有这样的淳朴。

抖擞精神再上路,目标红其拉甫山口。

雪山连绵峻拔高耸,黑色的柏油公路且坚毅且绵远地蛇行其上,路旁尽是狂放倾泄的乱石滩。

海拔5000以上,生命的禁区,而突破禁区的生命,此时此地,也许只有我们。

蜿蜒爬上一个陡坡,红其拉甫到了。

这里是314国道的终点,公路一直延伸过去,在一座雪山的拐弯处隐没,那边就是巴基斯坦。

全世界的通行模式,边境的防卫与管理分为两摊子,防卫归国防军担当,而边境居住旅游、出入境等的管理,归警察负责。

我们在边境检查站受检后,一位武警中尉陪着我们到了这里。

气势雄伟的国门巍然耸立,国门前矗立刻有“中国”字样的界碑。

红其拉甫,塔吉克语:血染的山谷。

为什么要取这么凄厉的名字。我的猜想穿越时光隧道,回望1200前中国的唐朝年间。

那时的中亚、西亚地区战火弥漫,新兴崛起的吐蕃王朝和阿拉伯帝国,向老牌的超级大国唐帝国发起挑战,争夺霸权。

红其拉甫,是大唐帝国远征军与吐蕃军团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

战争结果,吐蕃兵败,唐帝国收复塔什库尔干以西克什米尔地区的大小勃律国。

阿拉伯帝国曾许下神圣诺言:谁首先踏上中国的领土,就任命谁做中国的长官。

但是,剽悍的阿拉伯骑兵最终没有能翻越红其拉甫山口,入侵到大唐帝国境内。

倒是大唐帝国3万精兵出库车,翻越帕米尔,与阿拉伯军团决战怛逻斯。

怛逻斯之战的结果,唐帝国兵败。丢弃了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在西域的霸权被撕成了碎片而随风飘散。

以此为转捩,黄河文明退出中亚、西亚地区。西域诸镇在灭佛改宗的圣战中“去中国化”,伊斯兰化开始并最终覆盖了现今的新疆全域。

怛罗斯之战”的苦果,我们当今还在咀嚼。

从那以后,黄河文明退出中亚、西亚地区。西域诸镇在灭佛改宗的圣战中“去中国化”,开始了整体伊斯兰化的过程。

当今的新疆现状,很多原因出自“怛罗斯之战”的后果。

现在,我久久伫立在红旗拉甫的山口上,目光执着锲进白雪覆盖的黑红山体内,带上壮怀激烈,还有悲怆。

伫立红其拉甫还有一层意义,这里海拔5200,我一生中最高的生命尺度,在此标定。

蚕宝宝见我呆呆地,还带点神情恍惚,赶紧问是不是有了“高原反应”。小刘说快走吧,早点下到低海拔去。

抓紧时间,还要赶到慕士塔格峰去拍落日。

告别西上昆仑的终点,折返归途。

归途漫漫,天气阴云不朗,黑色路面上稀稀落落地撒下了雪籽,车行不能加速。

下降到了4000的海拔上,天气放晴了。越野车在山岭上奔驰,放眼山下是广阔的阿尔金大草原,近处有蜿蜒弯曲的河流,自由散漫的羊群。好美的一曲草原牧歌。

慕士塔格峰已在眼前,冰峰雪岭,披挂下千尺银瀑似的冰川,就像一位白发苍髯的帝王,傲视万物、俾倪尘世,端坐云端威加四野,俯视前来朝觐的我们。

越野车的轰鸣声已近嘶哑,狼奔豕突冲下公路,翻过坡地、碾过乱石滩,颠颠簸簸跌跌撞撞,只为更近地敬仰“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的威仪。

车还未停稳,我和蚕宝宝便蹿出来,忙不迭立脚架、架相机开拍。小刘下得车来观天象,用手往天幕上一划,想象中那是夕阳西沉的轨迹。

他指着说: 等到下午7时左右,当太阳落到那个方位时,就会突破云层射出一道光芒打在慕峰的山腰间,那将是一种神话般的意境——赤红炽热的光芒烘托起雪白冷峻的山峰。

现在才是530分,收好机器坐到车里,等着吧。

我们不听他的,仍然摁着快门不放手。眼前的风光岂能错过,一边拍一边等吧。

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阴沉中在蓄谋着一场风雪。亘古寒风扫掠苍茫戈壁,我在颤栗。脚趾头冻得钻心痛,手指已经发麻摁不准快门,三脚架不扶着就会被吹倒。

太阳等不来了。天地被黑夜吞噬,只有越野车的车灯射出一道光亮。眼下的困境是“极寒交迫”。

     今晚夜宿何处,走,到塔吉克牧人家去。

 

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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