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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屋里的响声

                                     老木屋里的响声


      我们住的老木屋光线特别暗,每间睡房都黑漆漆的。我们白天都喜欢坐在外面,吃饭也好,扯谈也好,都是坐在门外堆放的木柱上。大白天的木屋时时传来敲木柱、打板壁的声音。起初我们还以为谁在房里没出来,但每次一数,六个人都在屋外,等我们一起走进房里,响声立刻没了。胆小的刘妹子总是喊着:“我怕,我怕。”

      这证实了老农们讲的话没有错,老木屋里的是有点古怪。尤其晚上就更吓人了,我们全睡在楼下,可楼上比楼下热闹得多。一到半夜,楼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时而又传来敲柱子的声音,时而又听到啪板壁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可怜那刘妹子,张妹子被吓得哭。后来,她们干脆把床铺并拢在一起,挤在一起睡。
      我和章伢子的胆子比较大,不信邪。有一天夜里,我们听到屋后有种一声音叫得很奇怪,那声音象“痨病壳”子的呻吟:“唉哟唉哟”围在我们的屋后转,一声比一声凄惨。快天亮时,又传来一种叫声,那声音节奏就像长沙背小孩唱的:“背背被,买零碎,背背腰,买辣椒......”声音,低沉,模糊。起初,我们以为是刘妹子“发梦癫”(因为她经常想念她的小弟弟,在长沙时整天把弟弟背在背上玩,在她下农村不到半个月,她小弟惨死在公共汽车轮下,护送我们来的彭主任向第二批来的知青都打了招呼,不能将此事告诉她,能瞒多久瞒多久,怕她不安心)但仔细一听,声音又发自门外,这一下,我身上都有点起“鸡皮坨”了。因为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叫得惊心。
       组长李妹子当天晚上开社员大会时讲了这一情况,有社员说这就是“鬼叫”。李妹子认为是不是有阶级敌人在搞鬼,是破坏上山下乡。在场的社员没一个人答腔了。章伢子将民兵排长的那支火枪借来,他鼓起眼睛说,再听到叫声就开枪。有老位农说:“喔!要得,老木屋的鬼就靠你们知识青年来打了”
      一连下了好几天雨,这些天没有听到“鬼叫”声。黄妹子说在长沙时听老班子说过,“鬼”下雨天是不出来的。李妹子批评她不要宣传这些迷信的东西,革命知青就要像个干革命的样子。

      几天以后天晴了,半夜里“鬼叫”声又来了:“唉哟唉哟,背背被,买零碎......”的声音越来越近,叫到了我们屋后面。刘妹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李妹子敲我们的板壁。其实,我俩早作好了准备:章伢子将火枪架在了窗口上,“嘭”地一声。“鬼叫”声停了。这枪声响后,老木屋安静了好一阵子,慢慢地楼上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天亮后,我和章伢子朝开枪的位置去寻,只见有些树叶被铁砂子打破,没发现其它东西。白天出工,社员围着我们问:“昨天晚上听见枪响打到鬼么?”

      还有的说:“鬼是打不死的喔,你越打它越来......”章伢子听后气愤地说:“他越来我越打!我就不相信打他不死!”  
       第二天下午,我和罗家二爷在塘冲铲田埂,突然,从茶籽山传来一阵阵:“背背被,买零碎......”我一惊,对罗二爷说,昨天晚天我们就是听到这种声音在我们的屋背后叫。罗二爷望了望茶山:“不要紧,这是土鹰叫。”

    “ 土鹰是甚么东西?”我紧张地问。

    “ 土鹰是一种鸟,一般是晚上出来,长得跟鸡差不多,”

    “ 它叫声好吓人的。”

     “那是的,头一次听它叫是吓人,听惯了就好了。”罗二爷蛮不在乎地说 
        我回来将土鹰的事同大家一讲,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说这山里的鸟叫得太古怪,太吓人。李妹子说:“大自然就是这么神秘,靠人类来探索,来发现,来挖掘,来揭秘。”她到底文化高些,一席话讲得大家都轻松多了。
       不久,我们发现几只黄鼠狼从地楼板里钻去,我们拿锄头砍刀追着打,它们一下就钻进了木柱子里。原来,老屋的木柱子好多都是空心柱,黄鼠狼钻进柱头里,发出一阵一阵敲柱子的声音,再从木方里钻出来,尾巴打在木板上,发出啪啪地打板壁的声音。这一下,一切迷团都解开了,是黄鼠狼,土鹰,在老木屋里作怪。

       我们将此事跟社员们讲了后,社员慢慢地敢到老木屋来了。李妹子组织年轻社员来老木屋学唱歌,学跳舞。老木屋里日夜热闹起来,那敲木柱子打板壁的声音也没有了,大概那些黄鼠狼被我们赶跑了吧,半夜的土鹰声也渐渐地少了。但老木屋的楼上堆放着队上的茶籽、桐籽、山核桃。老鼠就爱在晚上出来捣蛋,它们踢核桃,滚桐籽,咬茶籽,搞得壳咯壳咯地响。唉呀!半夜总是被这些小畜牲给闹醒,真的不习惯啊。

       还有一桩不习惯的事就是夜晚起来屙屎尿。要晓得,我们山窝子里的茅厕是用木板做的,人们称它为粪庞桶。粪庞桶为圆形,高两尺,下底直径两尺五寸,上底直径两尺,上面盖上活动木板,板中间挖上一个连狗脑壳都拱不进的椭圆形孔。搂起裤子要跨上这两尺高的粪庞桶还很费力,人对上面一蹲,没有一点“眼法”还屙它不正。

       我们两个男知青屙尿就不必往上跨了,可苦了那四位女知青。记得个子最小的刘妹妹,第一次屙完尿下来时,一脚踩空了麻扑一跤,把脸都绊青了。她硬是气得搂起裤子,张开嘴巴哭了一阵子好的。

       这粪庞桶难上,我们两个男知青屙屎干脆躲在屋背后的的大树底下屙,反正没有人看见;那几位女知青屙屎尿也可能偷偷地屙在屋的四周了,因为住进这老木屋半个月时间,粪庞桶里还没看见几堆屎尿。

    “这样不行,在农村没有大粪肥料怎么行!”管知青的储社长晓得这事以后,对我们说。

      他还说:“毛主席亲手定的农业八字宪法的第二个字就是‘肥’字,可见肥是多么的重要!”

      老队长也说:“队上做秧田要大粪,种油菜麦子要大粪,你们自己种菜也少不了大粪,这粪庞桶多上几次就习惯了吗。我们山里人祖祖辈辈都是用这粪庞桶。”

      有位老农讲得还有趣:“我在山上屎尿都胀到屁眼吖子门口了,我都要憋得回来屙在自家的粪庞桶里,你们扳开手指头算一算啰,100斤大粪交给生产队有40分工,当得一个全劳力出四天工。”

      老农的话讲得有理,不算不知道,一算嘿一跳!我们大家仔细一算:我们6个人每天人均屙屎尿5斤,就有30斤。全部屙进粪庞桶里的话,一个月就有900斤粪。折工分-----四九360分工。每人当得出六、七天工。一年当得做两个月工,这都是自己屁眼里屙出来的工啊,哈哈哈!大家算得笑哈哈。

      大家商量定了,从现在做起,不再把屎尿屙在外面了,白天尽量憋住回来屙进粪庞桶里。我特意写了一块小木牌子挂在茅厕门边,牌子上两面分别写着“有人”、“无人”,这样,省得用咳嗽来打招呼。

      章伢子用木板钉了一个踏脚板放在粪庞桶旁边,上下方便多了。晚上屙尿用东西接住,白天再倒进粪庞桶里,虽然劳点神费点力,但还是划得来。

      老木屋的晚上更加阴森,谁都不远意愿到茅厕里跨粪庞桶。她们四个女的把洗脚的洋瓷盆拿进了房里,我和章伢子把那一担粪桶放在窗户底下,我们经过几次反复“试屙”,终于将它放到了适当的位置。

      那时我们每餐都是吃些辣椒汤和酸菜汤,队上照顾我们,分了30斤黄豆给我们做菜吃。煮黄豆,炒黄豆,辣椒焖黄豆,吃了后总是胃气胀,肚子胀,屁眼胀;水也喝得多,尿也特别多,屁也特别多。

      白天,大家出工在外面还好一点,一到晚上响声就热闹了。尤其是睡到半夜里,楼上的老鼠滚得核桃、桐籽“壳咯壳咯”地响。我们被响声闹醒后就要屙尿,我俩都是站在床上,扯开木窗门,抠出“武器”对准粪桶位置就屙。尿滴得粪桶里哒哒地响,半夜里的响声格外清脆。

      那边的女同胞也毫不示弱,她们用洋瓷脸盆接尿。先是发出铛铛铛的响声,后来又发出梭梭梭……唰唰唰的响声。

      尿声一停,屁声又接着来了。我们这边房里的屁打得嘣嘣嘣地响,我说章伢子的屁响声象往楼板上筐了一箩核桃响;他骂我的屁声比扯了三尺布的响声还响得长。

      那边房的屁声虽然秀气一点,但也连连不断,比我们这边的响声还维持得久些。偶而,还传出几声敲破锣的响声......

      楼上的老鼠搞得壳咯壳咯响;楼下各自的房里尿声响,屁声响哒哒哒……梭梭梭……唰唰唰……嘣嘣嘣来哆哆哆......真的热闹极了!

      我们的粪庞桶里屎尿越来越满了。到春耕做秧田季节时,我们知青交出的大粪数量在全队第一!我们真的屙出了几百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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