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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 几

                                         午 几

 

 

      金麦人男子汉的名子后面喜欢加个“几”子。什么冬伢几啦,春伢几啦,来伢几。金麦最出名的有三个几:呷饭算“午几”;呷酒算“魅几”;做工算“福伢几”。

     这三个几我最熟系的就是会呷饭的午几,因为我和他是一个生产队的。首先我来介绍一下午几的相貌吧:他个子高高的,皮肤黑黑的,脸长长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宽宽的。他干农活一把好手:犁田耙田,栽秧打谷,砍柴扛树样事做得快又好。他一天手脚不停,犁田时腰上挎着个竹篓子,田一犁完就去扯猪草,扯满一篓猪草还要砍一捆柴;他长年四季收工回家总是肩上背一捆,腰上挎一篓,从不空手回家。社员们都说他做得嘎,霸得蛮;做工做得饿相得很。她婆娘只要听见别人说他午几做工做得饿相,她就要应几句:“他呷也呷得饿相咧,他一餐要当几个人呷咧!”

      他婆娘讲得一点不假,只要到远处干活,看一看他带的那一大包“半饭”(中饭)就晓得他的饭量了,他那一包饭比别个的饭硬要大一半多,而且每回都是带那么大一包。

      我最记得是那年在“大面坡”造林,全大队的社员都在山上砍啦,挖啦,忙过不停。中午吃饭了,正是正月间都带着糍粑当午饭,大家围着火烤糍粑。只见午几两手拿着四根小柴棍,穿着4个糍粑在烤。别人的糍粑才烤熟一个,他手上的四个一下全烤熟了,他张开宽嘴几咬几咬就将糍粑吃完了。

       我见他那饿相样子说了一句:“午几哥,你4个粑粑几口就呷噶哒,呷饱没有?”

       午几望了望我,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巴:“呷饱个怪!再来10个我都呷得完。”

    “你呷噶4个了,再加10个,一共14个你呷得完啦。”我说完摇摇脑壳。

    “你赌我呷啵?你舍得啵!”

    “就赌你呷!我们大家来赌!”覃队长看不惯他那样子,堵了他一句。

    “要得!人多各凑一个就是。”元元也听不得他那口腔,也说一句。

    “要得!赌!”在场的男男女女异口同声。

       我一看这场伙,大家手里的粑粑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凑10个也不太合适。我默了默神说:“我们明天来赌你,每人多带一个糍粑来,要得啵?”

        我的话刚落音,大家一齐回答:“要得!”

        午几听后笑眯哒:“那我明天就不带粑粑来咧,你们讲话要上算咧。”

        大家一齐回答:“上算喔!”

        第二天早上,覃队长吹起了哨子,大声喊道:“造林去啊!”

        我接过他的哨子吹了一阵,大声喊道:“造林的快点行啦!记得多带一个粑粑咧!”

        蛮多的人答应:“记得喔”只听寨子里打哈哈的声音。

       午几婆娘连忙答腔:“你们莫赌他呷咧,他真的呷得完咧。”

       到中午开始烧粑粑呷了。大家把“打赌”的粑粑拿了出来,我的天哟!每个人都是选着大的拿,先花妹、开秀妹这两个调皮妹子把家里的“粑粑娘”都拿来了。

       罗木匠用手叉量了一下说:“这两个粑粑的直径有6寸啊。”

      大家把手中的粑粑一比较,大小差不多,最小的直径都不低于4寸。哈哈哈!大家笑得嘴都合不拢,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午几望见这一堆粑粑笑眯哒:“你们当真的赌,我就当真的呷咧。”

      我说了一句:“莫空话!大家动手烧粑粑!”

      一袋烟的工夫,大家把14个粑粑全烧熟了,一大叠递给午几,午几坐在地上,把那叠一尺多厚的粑粑往大腿上一放,一手拿一个大口大口地呷了起来。

      大家都鼓着眼睛望着他呷;只见他那厚厚的嘴唇皮哒上哒下,满口黄牙咬发直各雾,一个粑粑往嘴边一放,立刻咬出个半月形来,再咬一口成了个三角形、多边形……那高高的一叠粑粑看着看着吃矮了。最后剩两个,他把它叠在一起,我以为他吃不完了,我想说要他算了。讲句良心话,我还是怕他胀出毛病了,会下不得老地咧。他一家六口人吃饭他是主要劳力啊。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片糖往粑粑中间一塞,又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当他将最后一块塞进嘴后,大家都弹舌子啦!

       只听见:“崽哟!崽哟……硬被他呷完了。”

       我木呆呆得望着他,我不敢说话,我只看他能不能站得起来。元元和覃队长也紧盯着他,都在怀疑他能否站得起来。只见他拍了拍两腿上的粑粑灰,猛地站了起来,笑了笑说:“我报噶你们莫赌我哒,冇好意思啊,呷噶你们的粮食喔!”说完,拿着旁边一个空饭盒啪啪地跑下山,口里念着:“我舀口水来呷。”

       大家望着他的背影:午几啊,午几!真的是名不虚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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