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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我们的春节(二)

              1969——我们的春节(二)

 

    破烂的卡车载着我们十一位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姐妹,一路颠簸,我们终于到了王家坪公社。稍作休整,广播里传来了全体干部社员出来跳“忠”字的通知。我们丝毫不敢怠慢,随着“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的音乐,跟干部、社员一起跳起了“忠”字舞。我们跳时才知道省里的“忠”字舞的编排,与千里之外的山区有天壤之别。

    真的难为这些农民兄弟了,走同边的、抽筋式的、赶鸭子式的、泼水式的动作加上木讷的表情的。把“忠”字舞舞得象抽风。而我们十一位同学整齐划一的动作,自然的引来了羡慕的目光。

    同时我们被告知我们要去的公社离王家坪还有35里的山路。

    第二天上午来了七八个农民,带着扁担绳子。他们分担了我们重的行李,我们自己带着细软跟着他们上路了。这时是2月12日,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天。

    没有心思看山区的风景,在快到金鱼口大队的山顶的石板路上,我们却看到了一句用粉笔写的、让我们很惊恐的一行字:“今夜知深浅,明天道长短”。都知道过去山区土匪多,难道是阶级敌人想今晚对我们下手,以此来破坏上山下乡运动?

长短的意思不正是三长二短吗?难道我们来的第一天的晚上就要我们的命?唉!快过年了,这兆头不好呀!

    直到欢迎的锣鼓响起时,我们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我们终于到家了。

    戴着棉军帽子的大队长热情的接待我们,把我们11人全部安排到大队部的粮食仓库住下。而书记正在小学的坪里给全体社员作报告,把我们来到金鱼口的消息告诉乡亲们。会场周围贴满了毛主席的指示:“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大有可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

    我们一眼望去,很多老乡开会时,背篓里装了许多菜,有萝卜、白菜、酸菜、干辣椒等,我们真的感觉有些纳闷。

    等会议结束老乡们把菜交给我们时,我们才知道是书记动员社员们给我们送菜的。真的让我们非常的感动。

    十一个人的供应也不是好玩的,老乡们送的菜到三天就吃完了。

    此时已经到了2月15日,是大年三十。

    看着空空的米桶、伙房里空空的案板,十一个人欲哭无泪,过年了,队部也没有人。刚来我们两眼一抹黑,只认识带棉军帽子的大队长。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大春给喜儿送来了白面......

    我们呢?我们围在二楼的窗口,听着雪地里的脚步声,看是否有人来光顾我们,解决我们的无米之炊。

    远处我们看见一个较为熟悉的头戴棉军帽的人的身影,挑着担子,扁担上面挂着一块约五斤重的肉。郑同学高兴的跳起来说:“大队长给我们送肉来了”,随即她激动的对着他喊:“大队长!”大队长立马回了一句:“喔!”队长的脚步没有到仓库,而是去了他自己的家里。

    我们集体蔫了!

    难道我们真的要饿着肚子、难道我们真的要喝西北风?

    为了生存、也为了这个“年”。我们派出了代表,踏着积雪、朝大队长的家中走去......

    大队长知道了我们的情况,立马安排了人员,给我们送来了肉和米。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的厨房重新燃起了柴火,十一个人围在火塘边,迎接新的一年的来临。

    大队长也来了,我们大家都感激这位长者。看着他戴的棉军帽,我好奇的问:“大队长,您也当过兵吗?”他高兴的说:“是呀!我也参过军嘞!”他的回答让我油然而生敬意。我问道:“您是几野的?”他回答:“新六军!”我想不对呀!只有新四军哪来的新六军呀!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疑惑,立马大声的、毫无顾忌说:“是国民党的兵呢!”啊!难怪军帽的式样特别,颜色也特黄那种。人生地不熟,我不敢再问什么。

    国民党的兵还当了大队长?还那样的关心我们?给我们送肉?丝毫没有忌讳自己当过国军的身份?

   1969年这个春节过得让人思索。

 

 

 

音乐的天空,每天都有斑斓的云彩,不时也有疾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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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军里有坏人,国军中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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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天地人和君:在上山下乡的艰苦岁月里,那戴着黄色棉军帽子的大队长,让我很难把他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尽管那是国军的帽子。谢谢您的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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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泉兄的这篇文章,写得很是有意思,读罢给人产生哭笑不得的感觉。

    那关于跳“忠字舞”的回忆,尤其对农民跳舞动作的形容,让人忍俊不禁。等到我们七零年春天下放时,似乎已不跳忠字舞和做早请示晚汇报了。

    那有关“长短”的理解,似乎是给你们某种警示,而那不期而至的春节到来,让你们这些身处异乡的年轻学生措手不及,竟然是饿着肚子度新年。唉,剧中喜儿有大春送白面,而你们这些扮演大春、喜儿的人却无人理睬,让人为之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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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书荟君:我写这篇文章没有构思它的结构,只是想把我们的经历纪录下来,是一笔流水账。毕竟是人生不平常的经历。首先自己不忘记它。这就够了。

  那时候就是大年三十没有米,我们也没有流泪。大鼎罐在中午给把最后剩的一点点米熬了粥,等到晚九点才吃团圆饭。

  没有眼泪,也没有沮丧。那时我们真的是猛天达呢!

  谢谢书荟君的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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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山泉的润 :“真的难为这些农民兄弟了,走同边的、抽筋式的、赶鸭子式的、泼水式的动作加上木讷的表情的。把“忠”字舞舞得象抽风”。

      兄弟,你的这些表述很生动、形象,也很好笑。整个一群疯子在群魔乱舞。怪不得YFY在农民要他挑米时顶嘴说:“我要你去跳一个芭蕾舞《白毛女》你跳得出来啵?”

     另外,那两句用白粉笔写在路面石板上的“今夜知深浅,明日道短长”的打油诗,当时的确让我们惊恐。想到他们都是四类分子,又形象狰狞(衣裳褴褛、牙巴兮兮、神情怪异),就让人毛骨悚然。我们将心中的不快与疑惑向大队干部反映,只被笼统地告知是其中的年轻人讲的调皮话,大家就不了了之了。我却是存在心里的一个疙瘩。你们走后,一次民兵营长与我在一起出工时当做笑话讲了出来。原来是这些去接我们的四类分子子弟当中的一个定在当天结婚,赶回家以后还要做新郎官,其他人跟他开玩笑,说是他“今晚就知道女人那里的深浅了,等到天明,那新娘会再来和他说男人家伙的粗细长短”。这样的话,对于当时尚蒙昧无知、特别是还有女生在场的我们来说,的确是不能明说、不便细说的。怪不得大队干部在给我们回答时讳莫如深,表情怪怪的。没想到他们的一句调皮话,却把这些不懂世事且又神情过敏的我们吓得肉跳心惊了好一阵。

      那个戴国军军帽的大队长姓陈(名字不记得了,大队书记叫林泽宽、大队民兵营长叫林安海,均住七队),就住在五队,所以他的进出都要路过我们所住的大队部。年三十那天,他的确是频繁进出,也就难怪郑JP有大队长来"送米送肉"的呼喊。当晚,我将年夜饭的菜做好,由于没有米做饭,大家在楼上休息睡觉,我在厨房守着这桌菜,心里落寞着,很不是个滋味。晚九点左右,大队长从外面喝了酒回来,手里提着一块腊肉,推门看到我们满桌子的菜,他才有了不可思议的提问,也才有了我的告知“无米煮饭”,这才有了我们半夜11点的一餐永远难以忘怀的年夜饭。

      现在想来,仿佛黯淡了风刀雪剑,远去了辘辘饥肠,而当时的那种无奈、无助与困顿,却是在第一时间里、第一次给我上了一堂深刻的“来日苦多”的人生教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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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大鼎罐兄:谢谢兄的跟帖。今夜知深浅、明天道长短的解释让我啼笑皆非。一个低级的玩笑让我们吓得半死,谢谢!你解开了我43年的谜。

你的补充,让我们下乡的经历更加的清晰、完整。请收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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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 山泉的润

 

山泉老师好文笔!读山泉老师和大鼎兄的故事,跟着你们唏嘘,跟着你们惊恐,跟着你们疑惑,也跟着你们苦笑......期待山泉老师再续写戏校知青的故事,肯定比我们经历的更有传奇色彩!

liumin52@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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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落霞君的跟帖。我们十一位弟兄在金鱼口大队的粮食仓库没住多久,一场大祸即将来临,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场面。我们被迫分离。有时间我再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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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 山泉的润

 

         我们十一位弟兄在金鱼口大队的粮食仓库没住多久,一场大祸即将来临,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场面。我们被迫分离。

 

 

         还望郭兄将故事慢慢地一一道来,我等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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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西岭望雪君:谢谢您的跟帖,我们十一个苦难的兄弟姐妹,在大队的粮食仓库没住多久,一场大祸即将来临。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被迫分离。

 等我静下心来再细说这段刻苦铭心的经历。您多次光顾我们会同版,让山泉感激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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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有着十一个苦难的兄弟姐妹,初下乡的你们当时确实是“木”的!

                      我在听着你们的故事。

平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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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下到王家坪去了?那个地方真的在会同都算“老山界界”了,我到过一次。你们戏校还有不少下到坪村和连山的吧?这边地方就平坦一些。

   我们只比你们晚一年,也就跟着来了。我们那时候还不清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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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3# 楚风 :“楼主下到王家坪去了?那个地方真的在会同都算“老山界界”了,我到过一次。你们戏校还有不少下到坪村和连山的吧?这边地方就平坦一些。”    

         兄弟:谢谢你的关注。因为山泉的润下放会同仅仅6、7个月,他走之后的有些情况,他不了解,容我来回答你:我们是下到金子岩公社的金鱼口大队,从王家坪再往山里走,还有35里山路。可车路只通到王家坪,这余下的35里、翻两条大界的山路,就只能靠爬坡跌坎的步行了。那时,在我们眼里,王家坪还算是大地方(有几脚平路、可以赶场、有邮局、饭店、供销社等等),而金子岩公社仅仅有个卫生院,没有邮局、饭店、供销社,我们发信都要跑10里、35里路到绥宁的河口或王家坪去才行。至于金鱼口那更是山得紧呢,没有一脚平路走,还保留着修洪绥铁路都没砍光的原始森林,有的地方真的是几十里路不见人烟。

       戏校学生的最初下放地,都是边远的大山里,如:金子岩、长寨、沙溪、髙椅、宝田、马鞍等处。70年5月,省革委文化组将会同、靖县、通道剩余戏校人员集中靖县办学习班,进行“一打三反”运动兼处理戏校遗留问题,此后,将一些可用人员发配到工厂或边远剧团,剩余人员才由“县四向办”于70年10月重新集中,再分配到连山与坪村。由此,才有了我在连山与附中知青的交往,从而也才有了我们现在在知青网上的故事。这也就是我在《套黄麂》的结尾说的:“去到了另一个同样让我难以忘怀的地方,继续我那偿赎人生原罪的历练与涅槃”。大鼎罐赘言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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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下搞清楚了。谢谢老兄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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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有了我在连山与附中知青的交往,从而也才有了我们现在在知青网上的故事。这也就是我在《套黄麂》的结尾说的:“去到了另一个同样让我难以忘怀的地方,继续我那偿赎人生原罪的历练与涅槃”。"

         我就是附中的,1965年9月去的靖县当知青。

       我们当时是一群被灌输得心甘情愿去农村的青年,下去后才逐步认识到自己只能靠谋生过日子了。

       于是,我夫妻俩带着二个孩子就在乡下谋生,一直到了1978年搞了个夫妻双双病退……

平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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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楚云兄:谢谢你来到会同版块,谢谢你的跟帖,当时到王家坪是进城的感觉。我们会去王家坪的邮所拿信。那可是我们特别期待的时刻。记得在邮所我们结识了一位朋友。还能在他家蹭餐饭吃。只记得是圆圆的脸,姓什么就忘记了,不知大鼎罐兄是否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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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良良哥:您的一句:我在听你们的故事让我感动,会同的每一天都是一篇故事。我们在那里洒下了青春的汗水、历练了我们的筋骨。开始了我们离开父母走向社会的第一站。我仍然坚持认为,这段历史对于我们的人生道路是有益的。再次谢谢兄的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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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然坚持认为,这段历史对于我们的人生道路是有益的。”

            很对!

    我的故事也有很多,以前发表在知青网上有许多篇短故事。还有许多精彩的故事以后只能与兄等见面时当聊天故事讲述了。

平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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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良良哥:谢谢您的跟帖,想必您的故事会更多,我会在您发表的文章里去寻觅。共同回忆我们在山区锻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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