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永远的痛

细雨丝丝

　　有一种思绪叫着痛！

    那天闲来无事，我便清理一下抽屉。不经意间一纸信封印入我眼帘，只见那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宁乡花明楼刘明新亲启”呵！我的心猛地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感觉到了好痛！好痛！那是我的父亲－－－在上个世纪（1996年4月9日）就离开了我们的父亲的亲笔。那是他老人家深感自己来日不多时，写给他的兄长，我的伯父的一封信。
　　我颤抖着手，抽开信封，透过模糊的泪眼，寥寥几行字跃然纸上，字迹越写越歪，越写越模糊，直至无法辨认。我仿佛看到了父亲蹒跚着久被病魔缠身的躯体，吃力的支撑着自己麻木的手臂，写出他留在世上的最后希望；我依稀听到了父亲那充满期待和渴望的声音：‘亲人啦，我不想走啊！’信中的最后一句是叫他哥哥快来长沙，否则兄弟难能相见。
　　看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的伤悲，失声痛哭起来。爸爸！爸爸！女儿不孝啊！真的，我好混啊！事实上，父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感到了他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我会没有感应？为什么我当时不多花些时间，尽心尽力的去照顾他老人家呢？我以为父亲中风这么多年了，一直能吃能睡，一定不会那么快走的。加上工作忙，事情多，可……，这能成为理由吗？能换回父亲那宝贵的生命吗？
　　自责和歉疚伴随着滂沱的泪水汹涌而至，化作一腔对父亲的怀念和忏悔，我只想对远在天国的父亲说一声：‘爸爸，对不起！假如有来生，我一定再做您的女儿，我一定知道怎么做女儿了。’
　　真的，我真的对不起我的父亲。一直以来，我只要想起父亲走的那天的情景，我就歉疚，就心痛……
　　那年的四月九日，一个阴郁的日子。因为第二天我要去出差一段时间，所以决定中午回家一趟看看父母。那天坐车也不顺利，从树木岭到天心阁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下车后在路边买了一笼爸爸爱吃的汤包。一进家门就看到了爸爸瘫坐在沙发边的地上，妈妈和家里请的那个男保姆正在费力的拉他，看见我，妈妈说：“快！快来帮忙。”因爸爸个子高大，身体沉重。我们三人好不容易把他抬到了床上，只见他双眼紧闭，嘴里不断的喷射出呕吐物。我问妈妈：“爸爸这是怎么啦？”妈妈说：“大概是吃多了点，加之又受了风寒。”
　　我真的好愚昧，好糊涂。妈妈年纪大了不懂这些还可以理解，而我居然也会这么无知，这么麻木，这样没有常识。我还真的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呕吐。事实上像父亲这样中风多年出现的这种现象，其实就是脑溢血发作的临床表现啊！
　　最不应该的是，当时爸爸由于一口痰卡在喉咙里没法出来，一边又还在不停地呕吐，我感觉特别的恶心，看到有那个保姆在跟他擦拭，我居然站开了。尤其错误的是，我应该叫医生啊！应该把他送医院啊！可是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想到爸爸从那时起就再也没睁开过眼睛。因惦记着下午还要上班，我嘱咐了妈妈几句就匆匆走了。
　　下午心神不宁地坐在办公室里，不久便接到了妹妹带着哭腔的电话：“爸爸一直没有醒，好像不对头啊。”于是再次赶回家。这时妹妹已经请了医生来，医生说，瞳孔已经放大了，恐怕没救了。救护车把爸爸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但终究是回天无力，晚上十点多钟，爸爸在一声长叹中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我握着父亲渐渐变凉了的手，久久不想松开，我哭啊哭，大放悲声的痛哭。我好痛恨自己，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大意，掉以轻心。如果早一点把爸爸送进医院抢救，也许能保住父亲的生命，或许……哪怕多活上几个时辰也好啊。
　　我深深地自责着，歉疚着，人们啊，为什么非要在失去以后才能明白呢？父亲的离去，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我不愿意相信父亲就那么走了。记忆中的父亲，曾经是那样的高大魁伟，英俊挺拔。他出身于书香门第。虽然从小失去父亲，（博学多才的祖父因突发疾病，很早就客死他乡）骨子里却承袭了曾经为官一方的祖父的文才衣钵。父亲喜欢呤诗作赋，那几本唐诗，宋词，古文观止，经他长年翻阅，书的边角早已卷起。又自幼跟随曾经留学巴黎的叔祖父学习机械，练就了一身的顶尖技术。工厂里有了他，一切技术上的难关都能迎刃而解。
　　父亲他为人正直，性情刚烈。甚至有点暴躁，还有点傲气。但心地却极为善良。极为随和。他诲人不倦，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技术奉献给了工厂，奉献给了许多的弟子。由父亲亲自传授施教的那些人，很多都成为了机械行业的高手。
　　他孝敬长辈，关爱亲朋。记得那时我们家小孩多，房子不大。我的外公或是乡下的亲戚来长沙，都是住在我们家，这与父亲的孝道和豁达是分不开的。
　　父亲对母亲则关怀备至，恩爱有加。每逢休息日，他会帮妈妈洗被子，做家务。自从妈妈患了高血压，冠心病以后，那么多年来，他每天都记得提醒妈妈按时吃药。写到这里，我又感到了惭愧。爸爸走了后，我们就没有那么精心的记着提醒妈妈。以至……
　　在我们眼里，父亲是一座山，为我们遮风挡雨，父亲是一本书，引我们奋斗人生。我总忘不了，那凝结着浓浓父爱的桩桩往事，父亲和母亲为我们含辛茹苦，讴心沥血，倾尽了他的所能。忘不了，姐姐从下放的农村调回，我从岳阳君山回长沙，都是父亲亲自骑着辆破旧的自行车，东奔西跑，费尽周折，终获成功。这其中是否说了多少好话，求了多少人，我们都不得而知。为了子女的前程，父亲可能摒弃了他一生中不爱求人的个性。我还忘不了，为了妹妹考大学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父亲忍痛变卖了天心路的私房……忘不了，有多少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大雪纷飞的日子，都是父亲迎风冒雪去接迟归的姐妹啊！
　　……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一头青丝已变成了苍苍白发，父亲的腰杆已不再挺拔。我也没在意，什么时候父亲的字体已变得软弱无力，父亲的眼神也不再发出光华。但是，我却知道，父亲是那样的眷念生命，那样的渴望健康。父亲的生命力是那样的坚强。虽然被病魔缠身十数载，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命运的抗争，对生存的期盼。“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这是在父亲的随笔里的其中一句话。折射出父亲对生命的依恋。在他中风十二年的时间里，每天都坚持做运动，从不间断，在妈妈的陪伴下，他基本能自理自己的生活，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父亲还是几个孩子的象棋启蒙老师呢……
　　可是，父亲终究还是走了。带着他对生命的眷念，对亲人的牵挂，依依不舍的走了！一如那燃尽了光辉的蜡烛，一闪一闪……渐渐地熄灭……熄灭！
　　人生的苦短，生命的脆弱，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无情。容不得你有半点的疏忽，半点的懈怠。否则带给你的就是那一生的痛。我在这苦痛中惊醒，在懊悔中领悟。第一次听陈红的“常回家看看”，我心灵震撼，泪如雨下。为了天底下的父亲，母亲，为了我们自己不再有痛，谨以此文告诉那些父母还健在的兄弟姐妹们，常回家看看吧！好好的爱你们的父母亲吧！父母亲的健康幸福，才是儿女们的快乐！

我是老知青

回复 1# 细雨丝丝 我握着父亲渐渐变凉了的手，久久不想松开，我哭啊哭，大放悲声的痛哭。我好痛恨自己，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大意，掉以轻心。如果早一点把爸爸送进医院抢救，也许能保住父亲的生命，或许……哪怕多活上几个时辰也好啊。
　　我深深地自责着，歉疚着，人们啊，为什么非要在失去以后才能明白呢？父亲的离去，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看罢你的文章，我泪如泉涌，我又想起了我的爸爸……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痛苦！谢谢你的美文。

麓山秋色

《我心中永远的痛》感人至深，字里行间打动人心。丝丝看来也是骨子里承袭了父亲的文才衣钵，篇篇文章精彩耐读！印象深刻的记得韩剧《七公主》有一情景：里面年迈的外婆总喜欢唱一句：“在生时要对我好来　对我好”　言下之意不要在我离去时后悔，当时这句歌词对我触动也很大。看文章感觉丝丝是位孝顺的好女儿，人总有疏忽的时候，不要太自责了，你现在过好每一天，健康快乐，就是对父亲的在天之灵最大的安慰。哪个父母亲不会理解儿女原谅儿女，我们为人之母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在此非常感谢你：谨以此文告诉我们这些父母还健在的兄弟姐妹们，常回家看看吧！好好的爱父母亲我会这样做的，父母在生一天就好好爱他们一天，尽一天孝道，满足他们的每一点心愿。

岳阳老王

  我慢慢地 看完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录下了这段话。   
      

  ····如果早一点把爸爸送进医院抢救，也许能保住父亲的生命，或许……哪怕多活上几个时辰也好啊。

 

我们这代人不允再有"如果、也许、或许”，一但失去就永远失去了。

    1964年正月的一天，下着鹅毛大雪。我要去岳阳的农场了，父亲打把纸伞送我，两人默默走着，谁也没有提要搭车，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下的雪在咯支咯支地响着。约么一个多钟头走到了火车站，父亲紧快几步买了张票塞到我的手里，伸手拍了拍我身上的雪，往里指了指，示意我进去。我进了验票口返身看一看，正好父亲下了台阶回头，四目对望一瞥，各自走了。而且是永远的各自走了。为什么不说话，心里头都有一堆沉重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也许、或许，“不会再有！不会再有。同年，父亲去世时，躺在了零陵大山里，我站在君山冬修大堤上。

人说，父爱如山，山是沉默的。

细雨丝丝

回复 1# 细雨丝丝 我握着父亲渐渐变凉了的手，久久不想松开，我哭啊哭，大放悲声的痛哭。我好痛恨自己，我无 ... 我是老知青 发表于 2012-10-16 14:39

谢谢你能理解我的心境,每次听刘和刚的"父亲"中那句歌词"...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我真的觉得说到我心里去了,相信你也和我一样.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还做我父亲的女儿.

细雨丝丝

《我心中永远的痛》感人至深，字里行间打动人心。丝丝看来也是骨子里承袭了父亲的文才衣钵，篇篇文章精彩耐 ... 麓山秋色 发表于 2012-10-16 15:07

亲戚啊,你的赞誉之词,让我有愧,你的安慰之语,又让我倍感温馨,谢谢!感觉你是一个善解人意而又细致入微的人,这一点非常让我欣赏和敬佩,真的!

细雨丝丝

  我慢慢地 看完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录下了这段话。     ... 岳阳老王 发表于 2012-10-16 15:44

岳阳老王,你这段短短的非常有质感的文字,让我眼眶湿润,一个父亲如山的爱,一段父子离别情,凄切的画面,沉重的历史,在我眼前鲜活的再现~~~

岳阳老王

回复 7# 细雨丝丝

   ‘心中永远的痛’又何止于此，但凡是站着的人，其心或早或迟皆有其痛。我的上辈至亲皆已辞世多年，情形各异，我也有些随笔。看了你的文震了我的心，禁不住撷取一个章节附和。唐突了。

毛田知青

相信我们中间大部分人的父母都有过心血管疾病，许多老人就是这样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