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故事
国王说:“宁可让我死,也别拉下帷幕来!”
宝丽娜说:“我可以把帷幕拉下来了吧?”
国王说:“不,二十年的功夫不要拉下来!”
——莎士比亚.冬天的故事
帷幕已经拉开,乐曲已经奏响……
这是2012年最后一个星期六。在“凤舞九天”的大会场里一场精妙的文艺演出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演出者几乎都是老年人,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知青。
我去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天气很恶劣,我打着伞,遮挡着寒风和不时飘下来的雪花。这是冬天,冷是必然。但是走进会场扑面而来的则是一股暖融融的春天气息。数百的人聚在一起,呵气成暖,热力蒸腾,使会场与外面成了两个不同的季节。
第一眼见到东乡妮娜,久不见面,着实亲热了一番。妮娜姐从浏阳来,其实从江苏回来已有几个月。我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我的意思是很久没在湖知网见到她的文章了。她说这一向没写什么。她今天来是给浏阳知青守衣服的。“等下要开始了,我要过去了”,她说,很作古正经的样子向浏阳知青那边走去。
我四处打望,很多熟人,也有不认识的。不论是谁,今天这里都是知青。
四个主持人站在台上,让我眼前一亮。他们的开场语十分精彩,我现在记不得了,但精彩是肯定的。大约是高度概括,好像有“知青精神”?也不一定。因为我在想着衡阳知青乐团,走神了。之前我跟彭某提过多次,文艺广场应该建个民乐队,他总是说这太难。可是今天见到台上这门类齐全的庞大乐队,不由得心生妒意。后来我问彭某这个乐队怎么样,他说很好。他还说这里面有很多是搞专业的。
这个衡阳知青乐团实在是太棒了!我没听清楚曲目,却听到中间有一段“小芳”,令人心里砰然而动。我在农村没有“小芳”,但我知道有很多知青有“小芳”。我为这一段知青们的凄婉故事为之扼叹!
新闻人物。每年在这个时候设一个奖项给那些表现突出的知青网友颁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没有人给我们颁奖,我们就自己给自己颁奖。这也不是自恋,而是知青有了群体的自我意识。
长沙知青的舞蹈《浏阳河水》——怎么长沙唱到浏阳去了呢?这似乎应该是浏阳板块的专利啊,浏阳知青不会郁闷吧?哈哈!不过歌唱得真好,把《浏阳河》里的几句巧妙地糅合进来,优美自然;舞蹈呢,当然是一个字,妙。我以前从来不跳舞,也不会欣赏。但我知道这是肢体动作的美学。前向在“老来疯”俱乐部那个城南一隅跟着几个江永大哥姐跳了《花儿与少年》,自觉如狗熊般蹒跚笨拙。看到今天这样的舞艺,只恨自己腰不够妖。今生不妙曼,来世穿蝶衣罢了。
节目依次进行,高潮一浪又一浪。我在人群中开心地笑着。忽然,我觉得我是不是在傻笑?是不是大家都在看着我一个人在傻笑?举目四顾,我看见大家所有人都在笑。不是傻笑,都是开心地笑。于是我放心了。屋外寒风凛冽,街上行色匆匆,脸上木然,惦记着人间的那些事;而在这个会场里面,这些人,这些渐老的知青,却都欢聚一堂,开心地笑着,唱着,舞着,乐着,这不能说不是一道异样的风景。
我走到大厅门口,抽一根烟。火土重生端坐在那里,一双凌厉的眼睛看着那些吞云吐雾的烟民,半步也不肯放他们进来。烟毕,即赶快进场,不想错失看见那些比往年更好看的节目。
是的,今年的表演更胜往年。这大概是一致公认的。服装更靓,舞美更精,编导更优,歌更美,舞更妖,剧更巧……这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精力才能完成这一台节目?观众席中,毕一坚不止一次地感慨道:“这些人真不容易啊!”马笑天说道,知青这个年龄的人做起事情来特别认真。我大概也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因此我能够感同身受。但这次我没有上台参加演出,却是个遗憾。因为我没有适合的服装。这也是认真的一个例子吧。
我仿佛又听见了“知青精神”。这是在《大爱知青情》中的台词。“知青精神”,我不由得要叫好!从知青情结到知青精神,这是一个跃升。知青情结是情感层面的,而知青精神则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知青情结是个人的、在世的,而知青精神却可以传承到后代。浏阳板块的《真情永存》这幕情景剧不正是证明了知青精神传到了知二代吗?那么,什么是知青精神?我还没有想明白。我只觉得这应该是“经过痛苦达到欢乐”的一种精神,这是《贝九》的精神,是《欢乐颂》的精神,是人类共有的、普世的、因而也是中国人的精神。就知青而言,经历过了、感受过了那个时代,会有一种东西铭刻在心;则不论成功或平庸,富贵或贫寒,健在或逝去,这东西都不会消失。知青会老,会逐渐逝去,但正如黄埔后裔板块说的那样,老兵不死。老兵会凋零,但老兵不死。这不死的就是精神。
说什么老啊死啊的,看看台上,那么婀娜的身姿,那么娇俏的面容,那么婉转的歌喉,哪里有一些儿沧桑?国王说,别拉下帷幕来,二十年的功夫不要拉下来!二十年,我们的日子还早呢!
屋外依然是寒冬。这是知青的冬天。这是知青冬天的故事。
(急就于湖知网2013年元旦联欢会次日下午。今日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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