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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麦人打糍粑,呷糍粑

                    金麦人打糍粑,呷糍粑

 

 

我们在金麦那些年每年都少不打糍粑,呷糍粑。我第一次呷糍粑是1965年过年的前两天的晚上,那天是我们知青在铺口开三天会散会的日子,我们见供销社有糍粑卖,于是,小组6个人商量后用我们的伙食费买了几十斤。等我们回到屋时天早已黑了 ,在麻麻细雨里走了15里山路,大家肚子早饿扁了 。

 

“烧糍粑呷!”副组长章伢子一声喊,拿起糍粑就往才烧燃的火里面丢。我也都学他的样,把一个一个糍粑往火里面丢,我们等待着糍粑烧软了就呷。可糍粑烧得墨黑的了还是硬的,再烧又臭焦糊气味了。我的肚子早等不急了,管它硬也好,糊也好,拿起一个跟得嚼冷饭一样嚼了起来。几个妹子们没有我性急,她们嘴里念着:“狗们的跟得饿牢鬼一样的 ,哪里是各样烤糍粑的咯,宝里宝气。”一边念,一边把黑糍粑用快子穿起,离火苗远一点,慢慢地烤气来,黑糍粑看着看着软了。

 

 章伢子连忙学她们的样,用火钳夹着烤,他那黑糍粑也烤软了 ,他像故意欠我一样,把它扯长逢中咬一口,笑咪哒的往着我 。还是组长李妹子好,是我平日里喊她“凯姐,凯姐”地喊得甜吧,她对我蛮好的。她把手中糍粑扯下一小块试了试味,就全递给我了,她再拿一个用筷子穿上,离火苗远一点,认真地烤了起来。

 

  我呷了那大半边软糍粑后肚子里舒服些了。于是,也学她们的样,用筷子穿着,慢慢地烤起来,我烤到最后,又呷到最后, 究竟吃了多少个我记不起了 ,不过,凭我那年头的肚子,没有它娘的六、七个是填不饱的 。

 

第二年快过年的时候了 ,我到罗家湾罗二哥家借锯子锯柴,正巧他们一大家子人在打糍粑,我站在旁边仔细看了一下,把那一筲箕蒸熟了的糯米饭往那尺多高的石坎里一道,两个汉子手拿着5尺来长的粑粑锤,你一锤,他一锤地打。

 

那粑粑锤是用坚硬的茶籽树杆削砍而成的,两头尺来长的部位有饭碗粗,中间3尺来长的范围削成了酒杯粗,手板抓着光滑又合手。两人手持粑粑锤先是轻轻地快速地打,看着看着把饭打成软软的一大坨时,他们的锤子就越抬越高了 ,你一锤来他一锤,越打越用力,直到打成浆型,二人用两锤挑出白花花的一大坨,往早架好的大木板上一放,在一旁等着大娘,立即用手中的草绳把糍饭坨从粑粑锤上勒下了,然后,一个一个地揪,揪出一坨往木板上一扮,旁边还站着的大娘们也接着一个接一个地扮,圆坨坨看着看着扮成了扁的了,就成了一个个的糍粑了。

 

  一大坨糍粑能揪出数个糍粑来。那摆糍粑的板上抹上了“黄蜡”,溜光的,这黄蜡是用蜜蜂窝参茶油蒸溶制成的,糍粑沾上黄蜡就不沾木板了 ,等打得几坎糍粑出来后,前面的糍粑也渐渐地凉了、 硬了 。然后再5个一叠的叠好,沾有黄蜡的糍粑互不相沾了,就是全干了, 只要轻轻用点力就能扳开。

 

人们喜欢把一部分糍粑边上染上一圈食品红,在糍粑中间沾上一片松柏叶,这也许是代表吉祥吧。看起来很漂亮(呷的时候要把叶子扯掉)。糍粑打出来超过5天就有些炸裂了,一定要用水泡起来,打一百斤糯谷的糍粑 ,要一个大木庞桶才能泡得了 。

 

后来那些年我都参入了打糍粑的队伍,自己要呷,儿子们要呷,不打是不行的。打糍粑的气氛特别好,和社员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有讲有说的;个个都是笑容满面的;糯米饭蒸的香喷喷的;粑粑锤打得响咚咚的;打出来的糍粑热腾腾的;白花花的软柔柔的。打糍粑啦,过年啦,一年累到头,打完糍粑该休息啦。

 

每当我把两大箩筐糍粑挑进屋时,儿子们总是围着糍粑转,他们拍着手板唱喊着:“呷粑粑啦,呷粑粑啦,我们得呷饱粑粑啦......

 

 打得两大箩筐糍粑,可以从正月呷到白菜苔子出世的初春季节。呷糍粑的方法很多,烤着呷,煎着呷,煮着呷,烫着呷。人们到边远的冲里或山上出工,中午不回去吃饭,男子汉一般都是带生糍粑烤着吃,因他们吸烟带有火柴,随时可以烧火,也就烧火烤糍粑的时间多抽几袋烟。而妇女喜欢从家里把糍粑煎熟放点盐,用青菜叶包成一坨,吃的时候连菜叶一起咬,而且她们要赶紧呷完再去干点扯猪草的私活,山里的妇女总比男子汉要辛苦得多。

 

金麦人都是用糍粑当“半饭”(午饭),在家里吃的话一般都是煮着吃,把几个糍粑切成一小块小块的,用油炒几下,再加上一瓢水,煮成一锅,放点点干辣椒,放点大蒜、葱花,糊汤糊水一家人能多呷几碗,这也是节省粮食的办法。

 

用多一点油把糍粑煎熟,用片糖水一闷,喔哟哟,跟得长沙的糖油粑粑一个样了。肚子挖的时候,能呷上那么一餐饱的,能管得一响肚子不挖,这是最上等的呷法了 。

 

白菜苔出园了, 炒一锅白菜苔,加点干辣椒,加一大瓢水,把一个个糍粑往里面一放,白菜苔熟了,糍粑也软了 ,那个味道又鲜又软心,又开胃口,呷上几碗还不晓得饱一样。我们金麦人把这种呷法喊“白菜苔奈(烫)粑粑”味道最经得呷,呷得多都不腻人。

 

我呷过一次最有味的烫糍粑,记得那年,我和几个社员到竹子山里搭蔑匠编晒席的工棚,带着鼎锅粮食一干就是几天,一日,我们挖得两只竹里猪做菜,那竹里猪放干辣椒炖一大鼎锅,肉成了红颜色的了,特别鲜美,我们围着鼎锅呷,呷得只剩下半锅汤了 。大家把带来的糍粑放进了鼎锅,那热汤一下就把糍粑烫软了 ,我的天诶,那个味道又鲜又软,真的绝味!至今还回味无穷。

 

几十年过去,我常常回忆着打糍粑呷糍粑的那段日子,那是一年到头最好过的日子。又快要过年了,金麦的人们,你们又要忙着打糍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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